第十六章疑團(二)
本來我想跟杜興一起去槍庫領槍,後來一尋思算了,自己的病剛有所好轉,手感還沒恢複,帶槍未必能用上。冷青正好挎著一個電棍,我順手借過來,別看電棍是近距離武器,但威力不可小瞧,遇到危險隻要能電上對方,保準夠他喝一壺的。為了在林子裏找人方便,我倆沒開警車,弄了一輛摩托車騎走了,杜興當司機,我坐後麵。
杜興心急,本來一個多鍾頭的路他隻用四五十分鍾就跑完了,還一點兒沒耽誤地甩個小彎直奔林子中的小路。我發現杜興跟劉千手都有一個優點,一來到這小路上,他就把車速降下來,用眼睛瞅著地表找鞋痕。我跟劉千手學過這方麵的理論與技巧,這次我也能幫得上忙。隻是在我倆仔細尋找下,也沒發現一丁點兒足跡。
我想到一種可能,問杜興:“大油,你說陰公子會不會沒來這裏?”杜興猛地一回頭,或許我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他要是沒來,我倆這一番努力豈不是白費了?杜興沒死心,連說不能,又扯著嗓子吼起來:“小邪!小邪!聽到回話。”隨後他還嘯了兩聲。我發現杜興這嘯聲很有穿透力,震得我耳朵都有些癢,我估摸著,至少這方圓500米之內,隻要陰公子在,保準能聽到。我看杜興時不時喊著,他又是司機,我這個幹坐在後麵的乘客也不好意思不幫忙。但我學不會他那麼厲害的嘯聲,尤其發燒時嗓子還啞,根本叫不出來。
最後我想了一個笨招,心說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幫多大忙吧,他不是連喊帶嘯嗎,那我就拍巴掌,雖然聲音不大,可也是這麼個意思。這期間我也看著小路兩旁。記得陰公子說過,他和醜漢在林子裏走時,遇到過行屍,還見過墳頭。我這次就特別留意這件事,在細心觀察之下,我還真發現幾個隱藏在枯草中的墓碑。這讓我心裏有點兒反感。
我們沒少往裏走,算距離的話,早就超過了上次我和劉千手走過的距離。突然間杜興來了個急刹車,我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更沒做好準備,一下死死地貼在杜興後背上,尤其整個臉跟個鍋貼似的印在他後心窩處。等緩過勁兒後,我往後縮了縮,問杜興:“你幹什麼?”杜興指著遠處,還把車燈衝那裏射了射:“李峰,你看那兒是不是有個什麼東西?”
主要是離得太遠了,我壓根兒看不清,模模糊糊的,不過那東西貌似是白色的。我一下想起陰公子來,畢竟他那次從灌木叢裏跳出來偷襲我,給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我說了自己這個看法,可我發現自己好傻,為什麼專挑杜興敏感的事說呢?我說那可能是陰公子,不知道為啥,躺到了地上。這可惹禍了,杜興一著急,嗖的一下啟動車,這回速度更快了,也幸虧我反應快,及時抓住後座把手,不然保準被他甩下去。
等離近些後,我整個人一下糾結起來,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悲觀情緒在大腦中產生。這是陰公子沒錯,他整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下流了好大一攤血。杜興情緒有些激動,仰天吼了一聲,我倆先後下車,飛快地往陰公子那兒跑。陰公子腦門上凹進去一小塊,上麵還破了個洞,他身下的血就是從這洞裏流出來的。我四下看看,發現就在陰公子腦袋邊上,有個半埋在土裏的斷碑。這斷碑的一個尖角上還沾著血跡。按這血跡進行推理,我能得出這麼一個結論,陰公子在這裏摔了一跤,正好磕在這尖角上,才釀成如此悲劇。
可反過來想,這結論還有兩個疑點,第一,這附近為什麼沒有陰公子的鞋痕?這裏土質沒那麼硬,人走上去肯定會留線索;第二,陰公子磕得這麼慘,甚至還致死了,那得多大的下衝速度?正常走路摔一跤,不可能這麼厲害,除非他在急跑之下絆了一跤。可這附近的土地上沒留下任何絆跤的痕跡。杜興不避諱,還用手在陰公子傷口上摸了摸。其實這也是我心有懷疑的地方,陰公子就算是被墓碑磕死的,怎麼能這麼巧磕出一個洞來?
杜興有了看法,很肯定地跟我說:“不對勁兒,小邪的死有問題。”隨後他整個臉突然一沉,目光發冷,雖然他沒瞪著我,但我能感到一股涼氣。杜興把腰間的64手槍摸了出來,站起身四下望著,大聲喝道:“你算什麼東西,就會欺負一個孩子,老子爛命一條,有本事衝我來啊!”我不止一次發現,杜興跟劉千手在某些行為上很像,他倆又不是親生哥倆,難不成真的是部隊裏帶出來的毛病?
這次他也舉起槍,砰砰地打了兩槍。我明白他在借機發泄火氣,但看他還有繼續打槍的意思,我急忙站起身拽住他。我心說他真要一激動把一匣子彈全打光,回去可怎麼交代?劉千手是警局的老油條,杜興卻是剛來的,要說這些子彈全打天上去了,槍庫那邊也不能信。杜興被我連續拽了好幾次,最終聽了勸,隻是他肚裏還有火氣,不得已之下,又對著那沾血的斷碑打了幾掌。
我想了想,跟他說接下來的計劃:“既然這裏有疑點,我們就該跟警局聯係,派人來現場看看。”杜興讚同我的建議,不過他指著陰公子的屍體說:“這孩子不能挨凍了,我要提前帶他回去。”未經法醫檢查就擅自挪動現場死屍,這可不對,我本想再說幾句勸勸杜興,可他上來倔脾氣,一把就將陰公子的屍體拉起來,扛到摩托車上。
我看得直眨巴眼,心說這下好了,他的意思很明顯,要帶著我和死屍一起回警局。雖說我認識陰公子,可麵對他的屍體,尤其我和杜興還要夾著他走一路,這讓我特別不適應。杜興問我:“李峰,你是在這兒等警局同事支援呢,還是跟我回去?”我一合計,讓我自己留下來,開什麼玩笑?這林子裏古怪得很,誰知道那凶手跑沒跑遠。別我自己留下來後,沒等警局支援來了我先被凶手弄死了,成為第二個躺在斷碑之下的人。我搖搖頭,悶聲走過去,跟他配合著把陰公子的屍體夾在中間。
我們就這麼夾著陰公子回到警局後院,這期間我給劉千手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事。他提前趕到警局,帶著值班法醫一同在門口候著,我倆一到,他就幫忙把陰公子的屍體運走。這一晚警局倒挺熱鬧,別看冷青是一探組的警員,但也忙裏忙外沒少幫忙,還給我和杜興弄了熱水喝著暖身子。杜興放不下陰公子,就坐在法醫實驗室的門外等消息。我和劉千手沒學他那樣,我倆回到辦公室坐著。
這次趕往林中案發現場的又是一探組的人,沒我和劉千手什麼事。我發現劉千手對這個案子不太重視,這倒讓我有些好奇。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頭兒,你對陰公子這起命案有什麼看法?”劉千手一聳肩,一邊哧溜哧溜地喝著茶,一邊無所謂地來了句:“有點兒怪,要慢慢調查才行。”我看他是真不想跟我說什麼,索性換個話題,隨便聊點兒別的。
我發現我今晚坐這一路摩托車是坐壞了,回來後身子又漸漸發冷,這可是又要生病的征兆。而且我的臉還有些發燙,這還是被劉千手看出來的。他湊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皺著眉說:“叫你別太拚,你非不聽,這下好了,這病纏上你了。”我知道他說得沒錯,但現在已經這樣了,還是想想怎麼治療好一些。
我想下樓找個藥店買藥,劉千手說不用這麼麻煩,他那兒有撲熱息痛,吃兩片再好好睡一覺就能好。我不信他這話,心說當我三歲小孩不成?撲熱息痛片我也常吃,那玩意兒沒抗炎效果,就是一種散熱鎮痛藥,吃上能好受一些,藥勁兒一過還那樣子。可劉千手較真,特意回他辦公室把藥拿了過來。當我看清他手上的藥時,愣住了,這藥片有些發黃,跟從藥店買的撲熱息痛片不太一樣。
我就問劉頭兒是不是拿錯藥了,還是說這藥過期了。劉千手說我瞎尋思,他怎麼能犯這馬虎呢,還主動遞過水杯,連哄帶勸地讓我把藥服下了。我心裏總覺得這事有點兒怪,不過劉千手啥樣的人我很清楚,就算這藥不是撲熱息痛也沒關係,他不會害我的。看我吃完藥,他又帶著我去了會議室,把被褥鋪在椅子上,讓我睡一會兒。按說這時候我回家睡最好,往大床上一躺多舒服,可聽劉頭兒的語氣,有種強行讓我在警局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