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淡淡應了一聲以示明了，嵇白羿微笑著，也不多言。墨色的眼睛卻瞥見了少年脖頸處無意間掉落出來的掛墜，逝過一絲若有所思。
那個小木雕，之前趕路時看少年不時把玩，似乎是一件並不能離身的東西。結果卻在這後的第二天，他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就莫名不見了……今日又重新回來了嗎……
之前五天一直留在這裏不走，現在又突然告訴自己明天就要出發……
還是，這隻是巧合……
***
望著遠處那一堆火光和那一圈圍著火光的人馬，沈夏突然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隻護崽的母雞！
那日穆紮爾離去後接下來的兩日他都再也未到過雪木林，而後沈夏跑出林子時無意間撞見一隊十五人的小隊，他們帶著十四匹馬的貨物從族落的方向出發，已經離族落有好一段距離。
想了想，沈夏立刻明白過來，每隔上一段時間，古摩遺族都會到外麵交換一些族內需要的物品。
毫不猶豫的，某金髻烏馬直接跟上了他們，而這一跟已經連續跟了五天。
循著水的味道就近尋了草原上的一條小支流，低頭喝足了水，總算解了一整天的幹渴疲乏，金髻烏馬抬頭望望遠方的火光，又抬頭望望天空，心中直想歎息。
【好像一個傻X……】
對著天空發呆，某馬在心中默默自嘲。
算了，傻就傻吧，哪怕他們真遇到了危險，這樣的自己根本幫不了什麼……
放心不下，就是放心不下。
這段日子沈夏其實也有好好想過接下來的自己何去何從，其實現在的它雖然隻是一匹馬，卻是真真正正可以無拘無束，草原雪山隻要是無人的地方它大可隨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
可是越想，越發現自己心中根本無法拋下古摩遺族不管，於是某馬又是糾結了很久。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沈大少妥協了：暫時先留在族落附近吧，看看自己能幫他們做些什麼……
守護神獸咱做不了，大不了做個吉祥物……
自我定義為“吉祥物”的沈大少當然不知道，它那一路默默尾隨的行為其實早已被那一小隊的人馬察覺，隻是他們都裝作不知罷了。
“大族長……”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今夜輪到守夜的中年漢子一轉頭，看見是穆紮爾，連忙喚了一聲，還未說什麼就被對方打斷了。
“今晚我來守吧。”很淡的笑笑，穆紮爾道，言罷抬頭望向遠方那一個小而模糊的身影。
見狀，原本還想拒絕的漢子微微一頓，同樣順著穆紮爾的目光望向了那黑夜中那個單獨的影子。
漫天星光落入草原上那蜿蜒的河流中，反射出淡淡的螢光，勾勒出那個原本該完全淹沒在黑夜中的身影，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隱約模糊的輪廓。但中年漢子知道，那就是他們古摩遺族的天迦，他們來自雪山的神明。
那日歌朵的事早已在全族中傳遍，若不是大族長有言天迦不喜人擾，嚴令眾人去打擾它，隻怕族人們都已去尋這位他們隻聽過卻不曾見過的神明。
卻不想他們一趟外出，竟讓它一路相隨，這時中年漢子他們才真正體會到了族中一代代流傳下來的傳說：吾神天迦一直都在，默默守護著吾古摩遺族……
若按以前外出時，一天到晚他們都會趕路，甚至到了晚上他們仍會再趕上一段時間。而這次，大族長每日都會刻意下令休息，一到天黑也提早紮營不再繼續趕路，隻為了能讓單獨跟隨在他們後麵那匹金髻烏馬也能休息。
“那就多謝大族長了。”收回目光，中年漢子笑了，先是將一壺奶酒和一條毛氈遞給了穆紮爾，而後起身去準備他自個兒的睡袋。
躺下的那一刻，中年漢子忍不住抬頭再看了一眼，卻看見他們年輕的大族長依然側著臉望著遠方，而遠處河畔是那個小小的模糊輪廓。
這一幕宛如靜止，天地廣袤，亙古而永恒。
側過身，中年漢子淡淡一笑，也同身旁的眾人一樣，安心地閉上眼。
有天迦和大族長，今晚又可好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