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帳包後,薩那海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立刻就休息,而是示意穆紮爾坐下,與自己談談。
[
穆紮爾,西草原那邊是不是又出事了?]
目光落在眼前這位高大俊美的年輕大族長身上,老人平靜地問道。灰色的眼睛此時宛如毫無波瀾的止水般,深邃沉寂,又好似洞悉一切的淡然清透。
未料到薩那海會如此直接的問他,穆紮爾一時間沉默下來,在對方的注視下緩緩半斂下了雙眼。直到再次聽見老者低低的輕咳,才像是驀地回過神,連忙抬起頭來。
然而,穆紮爾一抬頭,看見的依然是薩那海那雙一直落在他臉上的安靜眼睛。
[ 薩那海老師……]
喉嚨忽哽了一下,穆紮爾硬生生壓下想立刻對老人說出一切的衝動,再次垂下眼簾,很是恭敬的道,[
今晚太晚了,請您先早點休息,我會另找時間告訴您一切。現在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懷璧其罪’。]
還未等穆紮爾說完,薩那海突然開口道,莫名其妙的一句。
此話一出,薩那海毫無意外地捕捉到年輕男子眼神中那一絲飛快掠過的驚訝,淡淡笑了起來,不過笑容裏卻多出了些穆紮爾無法理解的沉重和疲倦。
[
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它的緣由和目的。]
沒有對穆紮爾解釋什麼,老者壓下自己的咳嗽繼續緩緩道,平和的雙眼依然一錯不錯地靜靜看著他,[
穆紮爾,無論多麼無解的局,神明都會留有一絲契機。]
[ 老師……]
心知老者這番話是特地說給他聽的,穆紮爾微微愣住,卻不知道他該對前者說什麼。
[
回去早點休息吧。]
仿佛明了,薩那海淡淡一笑,看著對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目光變得溫和慈祥,[
你無需在意,一個晚上的時間我還是等得了的。]
[
明天,我會等著你來。]
等著你來告訴我一切……
[ 是,老師!]
起身深深地行了一禮,穆紮爾恭敬地告辭。
待年輕的大族長離開後,薩那海慢慢閉上了眼,脊背筆直地跪在蒲團之上,如每夜睡下之前那樣低聲輕詠起古老的經文……
***
當穆紮爾出來的時候,抬頭第一眼就看見了一直默默守在帳包之外的某金嵇烏馬。夜色中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睛散發出柔和藍光,它靜靜看著男子,仿佛無聲的詢問。
[ 天迦? ]
對於某金髻烏馬還未離去有一絲意外,穆紮爾不自禁地輕喚出口。當他忽然讀懂了它目光中的擔憂,心微微一動,無法自控地湧出一絲感激,亦有一絲暖意……
上前撫胸對金髻烏馬行了一禮,年紀的大族長淡淡微笑起來,很真誠地說道:[
請您不要擔心,薩那海老師他沒事。]
話落,果然看見那雙藍色眼睛中浮出仿佛人般的如釋重負。金髻烏馬頓了一下,接著稍稍後退幾步側身讓出了道,而它卻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穆紮爾見狀,微微一怔後立刻猜出了某金髻烏馬的意思。天迦讓他放心地離開,而這裏它會繼續守著……
目光細細閃動,年輕的大族長回過神後緩緩低下頭,無聲地對它再次行了一禮,感謝的意味不言而明。至始至終,他的態度恭敬自然,仿佛對於某馬表現出來如此人性化的行為絲毫沒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