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水蓮的驚呼,在裏麵剛換好衣服的嵇白羿連忙現身,而外麵等候老者上藥的某金髻烏馬也衝了進來。
隻見身著雪白長裙的年輕姑娘半跪著身子,雙手扶托住老者的肩膀,一向冰冷的漂亮麵孔上多出了幾許焦急之色,原本捧在手中的衣物也散落了一地。
[ 我沒事。]
平複下因為突來的激動而不穩的氣息,薩那海微微喘著氣,睜開眼朝著水蓮安撫般溫和的淡淡一笑。
剛剛,眼前瞬間一片黑暗……
老者說著抬起頭,看向同樣因為擔心而蹲在了他身旁的嵇白羿,以及默默站在嵇白羿身後的某金髻烏馬,最後當視線落到地上的那封信時,眼神忽變得深邃。
[ 老師……]
[
水蓮,扶我起來。]
拄著手中的白木杖,薩那海看向他右手側的水蓮,輕聲道。
對上老者的眼睛,水蓮隻覺得心猛然一緊。可是她也是最了解老者執著的人之一,想勸說他去休息的話一時哽在了喉間,沒有動作。
“大祭司?”伸手虛扶,見薩那海沒有反對才穩穩托住他的左臂,嵇白羿試探性輕問。
“嵇公子,無事。”知道嵇白羿想問自己是否有恙,薩那海笑了笑,神色平和。
而某金髻烏馬,直接將一旁的一個蒲團叼著拖了過來。另兩個人一見,立刻反應過來,一個穩穩扶住老者,一個則是從某馬那裏接過蒲團鋪好,然後一起扶著他緩緩坐下。
這一次,老者沒有拒絕。
[ 謝謝你,天迦。]
坐定後,薩那海抬頭看向那雙仍盯著他看的藍色清透的眼睛,很溫和的一笑,蒼老的麵孔慈祥依然。
“多謝,嵇公子。”轉向左側的嵇白羿,薩那海再次言謝道。
嵇白羿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以示無妨,然後起身走到那封大帥給他的信旁邊,撿起。這封信,當初他也是臨時起意才會順手帶上,一路隨身帶著……
再次走回到薩那海的身旁,嵇白羿親手將這封信遞了過去,微微笑道:“方才大祭司看的,可是此信?”
“不知能否借嵇公子此信一觀?”輕一頷首,薩那海沒有否認。
“大祭司請便。”雖然對於老者會突然注意到這封信有些意外,但是嵇白羿還是笑了笑,將信交給了他。按理說,這封信怎麼看都像是一封很普通的家書,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隻有大帥的私印,而一般的人根本就不認識那個“玦璧”的朱印,即使真的有人看見了這封信也不太可能會像薩那海這般在意。
剛才老者的目光直直落在信上,心細如嵇白羿,自然第一時間便察覺了。而他最在意的是,這位古摩遺族的大祭司是否知道些什麼……
某金髻烏馬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兩者之間的互動,雖然敏銳地感覺到氣氛有一絲微妙,卻也不免多出了幾分好奇。
【姓嵇的不會是被抓包了吧?】沈夏這般想著,卻不知為何,心中莫名多出了一縷名為“擔憂”的情緒。
然而,薩那海接過那封信後竟然沉默了很久,垂眼看著那信封麵上的墨字和朱印,一動不動。
不知道老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緊緊守著他旁邊的水蓮也感覺到有一絲不安。
而嵇白羿,靜靜等待。
倒是某金髻烏馬,似乎感覺到了薩那海身上傳來的某種情感,也慢慢沉默下來。那是一種忽然打開了記憶的恍然,懷念,感慨,猝然再遇,卻已經物是人非……
待感覺到對方身上那些紛雜的情緒再度沉澱下來,沈夏毫不意外地看見老者動了——閉上眼,唇邊淺淺一綻,仿佛歎息般地無聲微笑。
少帥……
公子……
隻要看見這方朱印,以及信封那親近的稱呼,便可知這位被天迦帶回來的年輕人與少帥的關係匪淺。這麼多年未見,除了偶然聽到的消息之外,幾乎再未有過聯係……
睜開眼,枯老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熟悉也陌生的字跡,再然後是這一方少帥從不離身的朱印,薩那海仿佛又看見了當初那兩位風采卓然的人,眼角甚至有了些微濕潤。
緩緩抬起頭,那雙灰色的眼睛已重歸平和安詳,隻是依然有一絲瑩光閃動。老者看向嵇白羿,輕聲道:“嵇公子,恕我唐突一問,不知……少帥是你何人?”
“少帥?”眼中浮出極淡的疑惑,嵇白羿意外的同時心中忽隱隱有所猜測。難道是大帥?還是說,這位老人真的知道些什麼……
“看我糊塗了。”似有些感慨,薩那海失笑,搖了搖頭,而後看向嵇白羿再次開口道,“是成璧,成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