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自幼生長在北疆,先不論自身嗜馬如癡,單是因老侯爺與成璧大帥的關係就與軍中那些騎技高超的武將接觸不少,萬俟芝蘭一向喜馬也懂馬。就如這次出來自己所騎的麒麟馬,同樣是馬中名品,當初偶遇那馬的主人時足足纏了半年多時間才打動對方,最後又花了整整千兩的銀子才得到。
所以,一看到無比乖順任嵇白羿撫摸的某黑馬,某位小侯爺瞬間就已經判斷出這是一匹絲毫不遜色麒麟馬的好馬!
萬俟芝蘭自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雖然方才站在夜色中隔了幾丈距離,但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尤其是在看到那馬尾上綴著的幾條彩綢,越發篤定了這匹馬正是白天時候贏了沈容慕和煢風的那匹黑馬。
然而篤定的同時,伴隨而生的就是疑惑。
照理來說,越好的馬性子越野烈也越不受人控製,特別是已經認主的馬脾氣更是驕傲,輕易不會讓人觸碰,更別說會這般乖順地任由嵇白羿撫摸。
而況,白天裏那匹黑馬的少年主人眼下可不在這裏,若無那少年的應允誰又能近得了它的身……
目光自某馬的身上移開,萬俟芝蘭又看了一眼站在它站旁邊的嵇白羿,無意識地微微眯了眼,心中總有一絲違和感。
不說嵇白羿舉動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親昵,就是那一人一馬間的無聲默契仿佛相處已久,絲毫不像初次見……初次見?!
忽現的靈光令男子微眯的雙眼驟然漣動,然而萬俟芝蘭很快便將之掩下,目光平靜如水絲毫沒露出任何一絲異樣,暗下卻多留心了一分。
咱可憐的沈大少自然不知道,自這一刻起,它已經莫名地惹上了一位極其精明的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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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我說你夠了——!
盡管沈夏已經非常努力地保持著眼鼻觀心的淡定模樣,奈何有人偏要圍著它繞圈,不停的上下打量不說,還時不時發出嘖嘖的感歎,儼然一副“老嫖客遇見新花魁”心癢難耐的架勢,惹得某馬恨不得直接撩起蹄子給他一腳!
可惜,此踹飛對方的念頭也隻能放在腦中丫了一遍又一遍,而實際上沈夏就連多動一下都不敢亂動,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繼續著“我是木頭人”的自我催眠。
沒見旁邊還有好幾雙眼睛盯著它麼……
至於是不是因為心裏估計他們幾個與姓嵇的關係匪淺,所以才暫時忍了下來,這一點沈大少絕對是不會承認的。
方才圍觀的人群差不多散盡,在場的除了嵇白羿之外便隻剩下四個年輕人,沈夏認得其中一個是白日裏那匹曾糾纏過自己的白馬的主人,此刻他正沉默地站在一旁。餘下的三人裏,一個麵帶平和的微笑,安靜地站在沉默的那個年輕人身旁。氣質最為惹眼的那一位則是一直望著它,審視的目光讓沈夏出自本能的有種頭皮發麻的緊繃感,不敢亂動的大部分原因還真拜這位仁兄所賜。
最後那一位不停繞著它轉的,附帶一臉“我不安好心”(某咩:此乃沈少原話)的神情,沈夏表示……這丫真的很欠踹!
似感覺到了某馬越來越明顯的不愉情緒,嵇白羿輕輕拍撫一下它的頸側,轉頭對著仍在打轉的桓斌無奈道:“看夠了沒有?”
“不夠不夠~”桓斌很是無賴的一笑,振振有詞,“好馬難得一見,尤其是能贏煢風的那更是難得~!你說對吧,容慕?”
說著,笑嘻嘻地轉頭衝著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容慕問道,而煢風正是後者的那匹銀白色的汗血寶馬。
“桓斌,你小心莫惹惱了它,不然有你好受的。”沈容慕沒有接話,倒是最是好脾氣的裘南生先出聲提醒到,不論何時後者的話語中總是帶著三分溫和笑意。
盡管裘南生站在沈容慕的身旁,離得最遠,但他是除了嵇白羿外第二個感受到自某馬身上傳來的那一絲壓抑的躁動。心思敏銳如他,自然知道若不是有嵇白羿鎮場,隻怕那匹馬早已發脾氣了。
無意識地皺了一下眉,沈容慕似有所思量。待裘南生話一落,他忽動身直接從桓斌旁邊越過,往某馬和嵇白羿走去。
桓斌後退了兩步,習慣性雙手環抱,挑了挑眉,給了身旁的裘南生一個詢問眼神。
裘南生淺笑著搖了搖頭,回了一個“我也不知”的眼神。
兩人剛暗下交流完,就聽見沈容慕的聲音:“羿,這麼久都未見它的主人,是否有些不妥?”
說著,沈容慕看了一眼略浮躁動的某黑馬,而後又轉頭直接望向了嵇白羿。
直白的疑問令嵇白羿不由得微愣,意外的重逢之喜令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金烏眼下可能已經有主了!
想起白天裏的那一幕,再看看已經套上韁繩的某馬,嵇白羿仿佛想要確定什麼般忽又抬起手輕輕拍撫它的頸側。溫熱的皮毛透過指尖,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它沒有拒絕,可恰恰因為如此,墨色的眼眸逝過一絲苦笑。
想到白日裏擁著金烏一同離去的那幾個草原少年,嵇白羿閉上眼吸了口氣,壓下心中忽湧的莫名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