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豔囚(1 / 2)

白色的羔羊毛毯,鋪滿小屋的每一個角落,顯的柔軟而又華麗。毛毯上,是一張小幾和一張寬敞的紅木靠。小幾上置了雕刻精美的香爐,還有一個八角果盤。紅木靠則罩上了厚實的棉花和紗布,再在最外層包裹以北黎之地才有的名貴橘色繪畫錦緞。如果不是四周圍成牆的那一道冷冰冰的鋼鐵柵欄,和正門上特大的鎖鏈,這裏的一切,一點也不似在監牢中。

常雲瑤此刻就靠在紅木靠上,肚腹上還加蓋了紅色狐狸皮裘子。她並沒有入睡,而是眼神迷離的盯著不遠處一個半人高的黃金座鍾。黃金鑄就的指針跳動著,示意著時間如沙一般流逝而去,滴答滴答的有節律的聲音,流轉在這華麗而又死氣的房間裏。

一切仿佛凝起,隻剩下那滴答聲和那指針的轉動節律。

守門的二名下人,不時的回頭,偷偷的打量常雲瑤。他們不敢直眼打量,是因為常雲瑤的身份。是的,她的年紀並不大,頂多也就十七、八的樣子,但是她是橫河鎮第一富商:圖老爺的正室,雖說是續弦的,但也是正妻不是。而且,她人雖被遣送到老宅關押起來,但是圖老爺也著人將這個原本破敗不堪的老宅一居,改造的富麗堂皇,並叮囑過他們二人,不得對夫人有半點不是,不得讓夫人受半點委屈,可見,圖老爺對夫人,還是鍾愛的。

也確實是要鍾愛了,似夫人這般容顏驚如天人的女子,世上能有幾人?若不是這次出了事,依照他們在圖家的奴仆等級,是絕對無緣親見到這位傾城傾國的美麗夫人的。至於出了什麼事情會令老爺將這位美麗的瑤夫人囚禁在著老宅中,他們就不得而知了,就是那些向來有小道消息的婆娘嘴裏,也沒有半點風吹出來。

隻可惜,夫人自從被關進這裏起,就一句話也不說,每天,除了送吃食來的時候會動一下外,其它時間,都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座黃金鍾,仿如石雕。

不遠處,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守門的二人忙的立直身,麵無表情,目不斜視。那麼多人一道過來的,肯定不是送食的小丫頭。

進門來的,是一個清瘦的老頭,發全白,臉色略顯憔悴,老年斑點明顯。衣著卻是考究,守門的二人雖識不得那身俅皮是狐狸還是貂的,但約略知道他這一身衣服,夠他們不吃不喝苦幹三五年的。這便是他們的主子---圖老爺。他的身後,是圖大管事,再後頭,就是些伺候的侍從了。

大管事一個手勢,後麵的人就都止步門外未跟進來屋。守門的二人忙的上前作禮,喚一聲老爺。圖老爺的目光,從進門起,就落在鋼鐵柵欄裏的瑤夫人身上,他哪裏作睬那行禮的下人,早已急步向裏進,並大聲叮囑管事的,“都離開這裏遠遠的!”

圖大管事拉著臉、揮著手打發開了不相幹的人,但是他自己,則留了下來。他站在門旁,一雙眼,也是直打量裏頭的瑤夫人,臉上,露出幾絲得意的笑來。

常雲瑤隻是悠然的將目光從黃金座鍾的位置上移開,然後看向過來的圖老爺,她的夫,一個整整大了她五十三歲的老頭子。

常雲瑤是常家的三小姐,庶出,容貌卻是常家三姐妹中最出尖的。

常家早年也有人在朝廷上為官,後來出了事,被貶到橫河鎮做個縣官。到常雲瑤父親常望這一輩,小縣官也沒的撈上,做小本生意又拉不下讀書人的臉麵,就一直是靠前幾年積累起的積蓄過活,住的吃的用的,包括丫鬟仆人,卻是哪一樣都化的不節儉,沒幾年,常家也就表麵風光,內地的,不過是個負債累累的空殼子。為了維持常家的風光和奢華,就需要攀附上真正的有錢人家,比如,剛死了妻又想續弦的圖家,真正的、富可敵國的富戶。

常雲瑤,便是常家恢複容光的犧牲品。愛她的母親早已去世,不愛她的那些所謂的親人,隻不過拿她的幸福用來換更多的吃的、穿的、用的,換更多使喚用的下人。

她哭過、抗爭過、逃過。無用。最後還是被捆綁上雙手,塞上嘴巴,逼上花轎。

好在圖老爺寵她,依她,順她,就連洞房花燭,她不願意,他就不強來。平日裏,也隻是讓她陪著看看書,喝喝酒,吟詩作畫。外人眼裏,她日日夜夜陪著圖老爺,其實也就幾人知道,不過是圖有夫妻名,並無實。

常雲瑤看圖老爺想著事的同時,圖老爺也正看著她想著他所想的事情。

他雖然名媒正娶的她,但實際上,她是他的寵物,是他的金絲雀,是聊慰他寂寞的消遣品,所以,就算是將她關起,也要設一隻金籠子。

他並不特別在意她的美,那流玉一般的肌膚和仙女一般的容顏,已經不再讓他有年輕時候的狂躁,他喜歡的,是她彈的琴聲,她撫出的琴聲裏,有一種安靜的悲傷,就似天上下來的仙女,失去了回天宮的力,然後就隻能夜夜輕歎。他百聽,而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