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病房，於蝶換上病號服，無聊地坐著。龍在雲站在門口很多餘的感覺，這段時間他們一直處在冷戰階段，誰也不主動和誰說話，突然感覺兩個人真的生疏了很多。剛開始，於蝶還能恬不知恥地笑臉迎接他，漸漸地，她不再微笑，甚至不再抬起眼睛看他。是心死的太徹底了還是愛傷的太深邃？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他輕輕說了一句，轉身時發覺於蝶回頭凝望他，才又轉過身來。於蝶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低垂下頭，不說話。
“於蝶，你在生我的氣是嗎？”他看到她摔下來時，發自內心裏心疼，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克製的關心。
“沒有，我們之間還有什麼氣好生的呢？”這是曆盡滄桑後的心灰意冷嗎？她對他真的徹底絕望了嗎？
“於蝶，不生氣你幹嘛要去爬那麼高？”這是故意折磨他？抗議他的冷漠嗎？
“我是在幫媽做事，奶奶讓媽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做事，我擔心她年紀大會出危險，沒想到我還是一樣笨手笨腳的出狀況。”她淡淡地說著，沒有激憤也沒有抱怨，隻是平靜。那份平靜是她修煉了很久才達到的一種境界：雲淡風輕。
龍在雲聽完更是悲傷，她明明在意自己的態度卻裝得那麼冷漠，這是在懲罰他呀！他跑近於蝶，蹲下身子，雙手握起她的雙手，她冷不丁喊了一聲疼，他急忙放開她受傷的手臂，充滿疼惜地望著她，道歉：“對不起，於蝶。我錯了，我是混蛋！我把這麼好這麼善良的妻子冷落在家裏，不管不問，甚至不想相見。我是多麼愚蠢！”
“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她再也不想聽他道歉了，他道歉一千次就會辱罵她一萬次，她不想在接受他道歉之後再聆聽他的侮辱。她不想！
“於蝶，你對我真的絕望了嗎？”他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這回，他是真的傷心了嗎？
“在雲，我想休息。”她掙脫他，躺在病榻上，拉開被單，閉上眼睛。
病房裏一股孤冷的感覺包圍龍在雲，他第一次感覺那麼彷徨，那麼迷茫，那麼無助。
“什麼？”老太太聽小貴彙報完於蝶摔碎的事情後大發雷霆：“是誰給你們的權力，讓少奶奶爬上去擦吊燈的？”
小貴和李嬸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不敢發言。
“媽，是於蝶擔心我會出事才親自爬上去擦吊燈，沒想到會摔下來。”羅韻賢謹小慎微地回答。
老太太自知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沒有過分責備羅韻賢，隻是叫小峰去安排司機，她要去醫院。這時候，龍在雲落寞地走進來。羅韻賢急忙跑到兒子跟前，詢問：“於蝶怎麼樣？”
“不怎麼樣？”他說的是於蝶的心情，卻嚇了大家一條。
羅韻賢差點暈過去，龍在雲急忙抱住媽，急切地喊：“媽，您沒事吧！”
“於蝶很嚴重？”羅韻賢感覺自己罪孽深重，害了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孩。
“媽，於蝶沒事，她隻是肩關節脫臼，沒大事。”他趕緊把詳情說給大家聽。這下，大家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了。
“被你嚇死了！”老太太嗔怪孫子。
“奶奶，我能跟您提一下要求嗎？”龍在雲實在不明白，這種懲罰她要用到什麼時候？
“說吧。”老太太此時沒有了戾氣，隻是一位很慈善的老太太。
“您以後不要再讓我媽做這些沉重的工作了，好嗎？”他以前不敢太放肆地對奶奶說這話，那是因為他需要奶奶的資助。現在，他不想活得那麼卑微了。
老太太詫異了半天，才慢慢沉下臉色。
“我媽都五十好幾的人了，您讓她登高爬低的去做這些危險的工作就不怕我媽出事嗎？於蝶這次是萬幸，不見得下次就能僥幸。要是換做我媽從那麼高的梯子上摔下來，她還有命嗎？是，您討厭她，排斥她，她是我媽，是懷了我、生了我的親媽。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端，您覺得我們做兒女的會開心嗎？”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不管是於蝶還是自己的媽。
“在雲，別怪你奶奶。”羅韻賢溫良地扶著兒子小聲說。
“我，沒有怪她。我隻怪我自己！我怎麼會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天天都是爭鬥，天天都是敵對，天天都是不合理的工作！”龍在雲抱著腦袋，極度痛苦地搖搖頭，極盡崩潰的想要爆炸，想要遁形，想要化為烏有。他拋開眾人，踉蹌著爬上樓去，留下大家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