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曲水源。
寧清布衣釵裙,未施粉黛,清冷的麵上沒有笑容。
她說:“寧清人在府中,心卻不在。幫不上夫人什麼忙。”
我輕笑:“姐姐誤會了,泫汶此來並非拉攏人心。隻是欣賞姐姐風骨,在名利之地仍能孑然自傲,才會冒昧拜訪姐姐。”
寧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姐姐去過榆城?”我指著角落案架上一個不起眼的泥玩偶問。
寧清原本平靜的臉上第一次浮現驚訝甚至帶著微微恐懼的表情,“夫人知道彩娃?”
泥玩偶叫彩娃產自榆城,因為隻有榆城的紅土燒製而成的泥偶會在出爐後自然帶色,不需要後期上色,是以榆城彩娃聞名於世。但由於榆城位處南方諸侯國心腹屬地,又偏逢近幾年諸侯動亂,是以彩娃流入蒼礱可謂是少之又少。
“姐姐叫我泫汶就行了。我哪裏去過榆城,在書上看到榆城彩娃很出名便暗自記下了,沒想到真能在蒼礱見得到。”我是沒有去過榆城,可是瑭姻去過。
“泫汶真是心細,彩娃放在這裏有些時日了,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她話似乎另有所指。
我詳裝渾然不覺:“能不能讓泫汶仔細看看彩娃。”不待她答應就拿起彩娃,如獲珍寶捧在手裏。
寧清警備的神色中帶著一份擔憂,讓我更加確信找對了方向。
“姐姐何時去過榆城,不是說那邊近幾年不太平嗎?”
“很多年前了,那時候還沒有打仗。家父受命到榆城任職,我們舉家遷往,打仗前就回了京城。”
之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寧清退去了冰冷的死氣沉沉的外衣人也顯得健談開朗了許多。談到絲竹之藝都頗為興起,因天色不早,便相約改日一鬥琴曲高下。
出了曲水源已經是黃昏天,空氣清爽幹淨,秋風徐來,片片油綠抑或土黃的葉自樹上搖曳而下,飄飄搖搖的鋪在了小徑幽路之上,腳踏其上便是清脆的沙沙的聲音,帶著軟軟的質感,這是大自然慷慨賜予的禮物。
此行證實了先前的猜測,太子府內幕後的黑手卿書的主子是故作蠻橫無理了無心機的鳳婞紅,不是寧清。雖然寧清的身上也有著秘密,可我相信那隻是關於愛情與忠貞的故事,比如那個彩娃。彩娃其實是分男女的,通常用於情侶之間的傳情達意,男方送女方男的彩娃,女方如果傾情於斯便會回送一個女的彩娃。而寧清手裏的彩娃恰巧是男的,底部刀刻的一個“風”字,從字附近的光滑程度看必然是經常被人反複摩挲,看來民間曾傳寧清愛著一位男子的事果然屬實。但眼前這個故事對我沒有誘惑,因為我看不到可以利用的東西。
回水汶閣的路上遇到迎麵走來的拎著籃子的小淅,她腳底一滑生生把一碗湯水全扣在我身上,瞬時衣衫盡濕。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夫人饒命。”
我哭笑不得的對卿書道:“這樣子怕是走不得了,去給我拿件外衣來。”
卿書離開後我說:“可惜了這件衣服,我還挺喜歡的。”
小淅麵露笑意:“下次奴婢換個法子。”
“或許沒有下次了。”
“夫人要動手了嗎?”
“是。”我點頭道:“讓你打聽的事呢?”
小淅壓低聲音:“西樂戲班中確實有個叫俞向前的武生,住在西廂後院的下人房,同屋的還有三人。明晚他們還有最後一場戲。”
“很好。現在你要做兩件事。”我遞了一個紙包給她,“一是明天晚上把這包藥下到俞向前的飯菜裏,確保他上不了台。這是春藥,你得下得把握時間不能讓他提前發作露出破綻。二是確保修溦知道明晚西樂戲班的武生和府內一女眷私會於西廂下人房,最好通過別人的嘴傳遞這個消息。”
小淅表情認真的道:“是,小淅記下了。”
次日。天氣悶熱,全無秋高氣爽之意。無風,隻餘黑壓壓的片片陰雲,暗陳的天空帶著壓抑的悶陳。
冰鎮的梅子湯被擱置在桌上許久冰化了,絲絲涼氣漸漸退去。我渾然不知,目光呆滯的沉浸在發呆中。口中不時的嘟囔道:“這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