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迷,寒風陰冷。
對鏡而坐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輕皺眉頭,一幅怨婦的愁容便躍然鏡中。斂了神情,嘴角掛上一絲冷笑。
一個時辰前,當我回到這間屋子就遣退了下人,鎖了房門。此時,我失寵後鬱鬱寡歡的消息怕是已經街知巷聞。浞颺,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知道了什麼,想做什麼?
夜已深,外間分外寂靜。
掏出那根細小的竹管,湊到嘴邊輕輕的吹了下。
風起,吹動窗扇吱嘎的動了下。風止,小靈站到了我麵前。
“夫人有何吩咐?”
我抬眉問道:“若是我,明晚你該如何?”
小靈周身淡定,眸中一如既往的清冷,道:“月靈不是夫人。”
“對浞颺,你怎麼看?”
小靈放要開口,我冷冷的加了句:“沒有價值的奴才留著也是無用。”
小靈依舊淡淡的看著我道:“主公對太子的評價是‘逆常理,卻深謀遠慮;性難料,卻脾性不露。’,月靈認同主公的判斷,太子絕不是這般胡鬧之人。”
點頭道:“是。可是我看不出他這樣做的緣由。”
“殿下之意實在難以揣測。”
“那羌棋呢?”
小靈眼光一瞥,不屑道:“不過是顆棋子。”
我正了正身子,目光飄渺望向窗外。月露初牙,尤其朦朧,無邊無垠的飄渺,似人心一般難以琢磨。
良久小靈清靈的聲音在室內響起,她說:“其實夫人早就有了決斷不是嗎?”
我收回目光,輕輕的笑了:“很好。月靈,我很欣賞你。”
她睫毛微動,輕聲道:“夫人要跟修涯走?”
“是。”
“可……”
“嗬嗬。”我伸手打斷她,問道:“你以為現在什麼對我最不利?”
小靈鳳目輕挑,思量片刻道:“殿下對夫人的態度。”
“是。”我頗為讚許點頭道:“不管他到底為了什麼,是為了保護我移禍江東,還是故作姿態麻痹敵人。總之失去了浞颺的寵幸,我將寸步難行。”
小靈眼中精光一閃,訝然道:“夫人是想……?”
我再次微笑著點頭。銅鏡中的我眼角閃亮著狡黠的光芒。
夜色漸淡,天邊漸明,空氣微濕帶著清新的味道。
我道:“小靈,你去過塞外嗎?”
“去過。”
“去做什麼?”
“殺人。”
“哦。塞外冷嗎?用不用帶些禦寒的衣服?”
小靈嘴角浮上淡淡的笑容:“帶著也可,倒是更加令人信服。”
輕笑了半響,我斂了神情正色道:“月靈,你千萬不可以暗中跟著我,外一被人發現便是功虧一簣。“
小靈瞳孔微微一收道:“可是此行吉凶未知,外一……”
“沒有外一,我走到今日哪一步不是以命相搏,輸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小靈默然無聲,原本平靜的眸光中依稀碎波點點。
我柔聲道:“月靈,我們或許能成為很好的姐妹。”
小靈低眉悶聲道:“我們不能。”
那張深沉寧靜的臉兀的浮現在眼前,溫潤的眼中徹骨冰冷,修長的身形卻是寂寥,昊殤。心中暗歎,轉到臉上卻化為一絲無奈的笑,“守著他吧,在你還有機會的時候。”
半響,我道:“有一事需要你們幫忙。”
我用的是“你們”。小靈動容的看著道:“夫人吩咐。”
“兵馬元帥修升你可知曉?”
“略有耳聞,未曾謀麵。”
我起身走到床前,鋪開被褥,略一揉搓弄成昨夜睡在床上的痕跡。輕輕道:“他在京城待得太久了。”
“月靈明白。”
“恩。你下去吧。”
小靈走到床前,身形略微遲疑。
“有什麼想問的?”
她轉過身,探尋的目光打在我身上,問道:“夫人不相信小淅?”
小淅?我一怔,想來昊殤已經告知其小淅的真實身份。而我卻選擇了半夜叫她來商量,無意之中卻也避開了小淅。
我輕笑道:“這句話你應該這麼問‘夫人相信過誰?’。”
小靈淡若微風的笑了笑,縱身躍出窗戶。
相信小淅?!我在心裏默念了一次,卻又雲淡風輕的笑了。
清晨。
得了我起床的動靜,小淅和一幹丫鬟捧盆端碗的進了屋,疊被的疊被,更衣的更衣,拾帕的拾帕……眾人尋著間隙便匆匆的觀察我,對我這位失寵女子很是好奇,恨不得扒下這張精致的臉皮,看看內裏的哀色到底悲泣到幾分。若是尋得一分愁色,茶餘飯後便多了一分談資。
我也是配合,本就一夜未睡,神色憔悴倒也逼真。再弓個腰駝個背,萎靡之姿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