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吹老丹楓樹(四)(1 / 1)

之後兩日是我生命中唯一遠離紛擾算計的日子,陽光淡淡的灑在身上,異常溫暖,連身上粗布拚接縫製的衣裳都順眼的很。

修涯笨笨的把鋤頭當長槍耍,嚇得張大嬸握著我的手直冒冷汗。

鄰家的男孩兒大概四五歲的模樣,初次見我愣了半響,哇的一聲大哭著跑開。修涯在旁笑開了花,取笑說我長得可以啊,竟然嚇哭了小孩。誰知不一會,一大群人便圍了過來,一雙雙閃著光的眼睛打量著我。修涯把我護在身後,一幅如臨大敵的樣子。我暗自揣測自己難道長了張妖精臉引起民憤了?一婦人走上前笑容可掬道:“姑娘莫怕,咱們粗人不懂禮數。剛才我家孩子哭著跑回家直喊‘神仙姐姐來了’,我們不信就跟來瞅瞅,這一瞧才知世間還有這麼俊俏的姑娘,咱也算開了眼。”聞言我與修涯麵麵相覷,朗聲大笑。

當夜色襲來時,我的心莫名的慌亂。即便早已預知這片刻幸福我們不能經營長久,但在接近失去的時候心中難免有些不舍。修涯,謝謝你,這種生活是我前生今世都想要的,即使短暫卻也是記憶中值得回想的留念。如果可以,我希望當我揮起仇恨利劍的那一日,對麵的人不是你。但,若是我的手上沾滿了你修家人的鮮血,你是否放得下你手中的直麵我的尖刀?

夜色沉沉壓麵而來,*睜著雙眼茫然無光。身邊傳來修涯平穩的呼吸聲。

腳步聲響起,極其輕微的絕非常人聽力可聞。來者數人武功不遜色於地殺死士,卻以為首一人最高,直到其走到房門前時我才聽得出他的腳步聲,卻是斷斷續續聽不真切。修涯呼吸一頓,輕輕起身,黑暗中握住了隨身的赤鐵劍。我起了身,無聲的看著他。借著朦朦月色彼此臉上流淌著說不清楚的情感。修涯深瞳透著真切堅實,似在無聲道:“有我,莫怕。”我笑容瀲灩緊緊的握了下他的左手。

夜暗,月色微冷淡淡流瀉。門栓被輕輕抬起,門自外推開,兩個黑衣人閃了進來,輕聲走到床邊,一人對著床內側的身形狠狠的插下了鋼刀,卻沒有聽到意料之中血肉撕裂的聲音,伸手揭開被子,兩個枕頭安靜的躺在床上。黑衣人一愣,修涯的劍已經淩空掃來,冷光閃過一黑衣人喉間便是一道血痕還不及回身已經斷氣倒地。另一人眼見中計也不戀戰不管同伴死活,揮手擲出一把冷芒,趁著修涯揮劍接擋的空當自門外竄出。

修涯顧及到我並不追趕,衝我道:“短時間內他們未必敢攻進來,但卻不是長久之計。”

我道:“若是在拖驚動了張大叔和村民,怕是會殃及無辜。”

修涯點頭道:“是,眼下我們也隻有放手一搏了。”

“來人武功如何?”

“不弱於地殺。且有位高手在外指揮,聽其吐納聲功力不在我之下怕是更勝一籌。”

修涯神情靜,峻肅中透著沉定,那是一份麵對千軍萬馬仍鎮定自若的平靜,是久經曆練後的一種氣勢。

我與他十指相握,平靜道:“若是沒有我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修涯不答,目光冷冷的看著我,透著陌生的疏離。

我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方才那兩名黑衣人隻有一人動手……”

話未說完修涯的手掩住了我的唇令我止聲。他麵含慍色衝著我道:“到現在你難道還認為我會扔下你?我能夠放開你嗎?”

我仰麵看著他,前所未有的深情。

修涯動容的看著我,溫柔的擦去我臉上的淚珠,道:“我們走吧。有你死亦幸哉。”

那一夜發生了很多事,除了目所及處的片片血腥,除了慘不忍睹的哀鴻遍野,便是浞颺、修涯和我的種種糾結。

命運的輪盤轉動,錯誤與誤解伴著人類聰慧的自以為是偷偷的埋下了禍福難測的種子。後來偶然之間想起了月老廟的那支被我無視的簽文,突然有些可笑,舉頭三尺的神明我從不曾信過,但這種無稽的巧合卻讓我無言以對。“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君爾目下雖處在逆境。唯必須持之。不宜變之。見之狀。為己周章。則愈形愈挫。不宜見異思遷。堅守舊之況。必有機緣之來。不可慌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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