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霆瞥了眼王狗蛋,又將目光落在了蘇琉景身上。這個女人當真能耐,這麼快就把他手底下的兵給收買走了,還敢當麵反駁他。
蘇琉景穿上白大罩,戴上手套和口罩,將一套早就準備好的手術服甩給地上跪著的王狗蛋,冷聲道:“起來!你再磨蹭一會兒,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王狗蛋偷偷抬起頭瞄了眼墨霆,咬了咬牙,還是起來穿好了衣服站到了蘇琉景身邊。
“將軍,時間不多了。”蘇琉景將手術刀一溜排好,解開張大牛的外衣,用酒精清潔著傷口,邊說著:“手術開始就來不及了。”
墨霆深深看了眼蘇琉景,一言未發,甩袖離去。
待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出房間時,王狗蛋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拍拍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髒,有點慶幸又有點難以置信。
這件事居然就這麼過去了。
將軍還沒發火。
他偷偷瞄了眼那邊神色淡然平靜地將人開腸破肚(……)的蘇小姐,不禁暗歎,還是蘇小姐厲害,能夠製住將軍。
他決定了,以後就跟著蘇小姐混。
“刀!”
蘇琉景伸出手,冷靜而沉著地吩咐。
王狗蛋迅速回神,將手邊鐵盤中消過毒的鋥亮手術刀遞了過去。這些天他跟著蘇小姐在好幾個小動物身上做了幾場手術了,總算是勉強跟上蘇小姐的節奏了。
不過,有一點他始終適應不了。
他別開眼,耳朵立起來,努力不放過蘇小姐的一個指令,眼睛卻始終往一邊偏,不敢看向那床上的傷患和床下帶血的衣服。
是的。
他暈血!
作為光榮地被蘇小姐選中,作為唯一能夠進入手術室偷師學藝的助手。他真的暈血,頭一次跟著蘇小姐救兔子時,他才看見那帶血的兔毛就暈了,足足躺了三個小時。
不過,經過蘇小姐幾次殘忍地鍛煉,他進步巨大。
他學會手術後再暈了。
蘇琉景握著手術刀,著一身白色罩衣,靜立於明亮的燭光下。她眉眼生的極美,小山眉若水墨畫中勾勒山巒時暈開的悠遠淡漠的一抹黛色,剔透如一汪清泉的眼裏透著純淨的灰藍色,讓人看時幾乎要沉溺在那一汪秋水中。
這副容貌原是極為柔弱嬌美的,偏生她神色毅然,眉宇中含著不服輸的英氣,使人望之隻一眼便忘了她的容貌,隻記得那一身鋒利逼人、硬朗無比的獨特氣質。
這樣的女子,就算是醜顏,也難掩其芳華。
王狗蛋偶然往旁邊一瞥,看見蘇琉景如此模樣,幾乎呆住了。他沒讀過書,也不知如何形容這樣的場麵。隻能感覺他以前覺得是第一美人的村口王大娘家的小女兒連蘇小姐的一個指頭都比不上。不、兩者根本不能相比。隻感覺拿尋常人相較都是都麵前的女子的糟蹋。
“刀!”
蘇琉景垂頭,伸手,輕喝。
從聽到陪同士兵對張大牛出事時狀況的描述和嚴大夫的判斷時,她就懷疑張大牛是內髒出血。方才的一番檢查更是堅定了她的判斷,應當是脾髒破裂,隻是古代沒有X激光檢查,無法判斷具體出血狀況如何,隻能盡快手術止血。
她小心翼翼地將張大牛的腹腔打開,借著明亮的燭光,可以看清楚張大牛的脾髒破裂已經十分嚴重了。隻能切除一小部分破裂嚴重的脾髒,再將剩下受傷較輕的部分進行縫合。
這種外科手術蘇琉景是駕輕就熟的,盡管環境簡陋,卻並不太影響手術效果。
她垂著頭,手上認真地動著,麵容冷靜而認真。
手術刀精確無誤地進行著切除,分毫不差地將壞死的部分切下來,一點都不影響到周圍完好的部分。張大牛是戰士,以後是還要殺敵衛國的,若是因為她手術的誤差影響了他的身體素質,讓他以後不能殺敵了,是對張大牛的極端不負責任。
蘇琉景一心沉浸於手術中,一言不發。王狗蛋縮在角落裏,托著手術用具等待,不敢說話。房間外的人則是既期盼又忐忑地等待,屏聲靜氣。
院子裏一時靜默如鐵。
半個時辰後。
“托盤!”蘇琉景冷聲道。
蘇琉景將切除下來的東西放在準備好的托盤上。王狗蛋托著托盤,一時沒來得及挪開眼,正好撞上了一大團血肉模糊的肉團子……
哦我的個親娘板板……
他兩樣一翻,腦袋裏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往後倒。
“現在暈了就讓你抱著它睡覺。”蘇琉景一絲餘光都沒有分給王狗蛋,卻在他要閉眼地前一秒成功說道,聲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清冷。
王狗蛋:……
他哀怨地張開眼,以抱著一個定時炸彈的姿勢將那托盤很快甩了出去,扔在了旁邊的桌上。直到這時,他才鬆了口氣,逃過一劫似的地道:“差點……就要抱著那鬼東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