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霆沉默地站在夜色中,清冷的月光從他肩頭流瀉而下,勾勒出的出色五官半明半暗,讓他的容色顯得幾分孤寂,像一尊銅鑄的鋼鐵塑像。
夏侯望……
他還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和夏侯望作戰時,他瞥過來的一眼,如狼一般銳利攝取的幽幽眼眸,冷徹、無情、淡漠,從中甚至找不到一絲人類應有的情感。
從那一眼,他就斷定。
這是一個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他像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狼,用他那暗幽幽的眸子,仔細地觀察著你,注意你的一舉一動,為了你的一個破綻,他可以等待一年、兩年,十年,甚至更久……
隻要你露出一點疲態,他就會立馬撲上來。
趁你病,要你命!
他從來都不是講究仁慈,公正的人。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夏侯望作戰,隻有這一次,他心中最是沒底……臨危受命、兵力不足、戰前準備不夠……
可現在,他就是大家的希望。
他必須贏。
墨霆轉身,堅定沉著地目光緩慢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神色堅毅,僅僅一站一立便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強大而磅礴的氣勢如重錘擊下。
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望著他。
墨霆目光如有重量一般,落在每個人肩上,讓他們雙肩忽地一沉,頓覺得負了什麼東西似的,呼吸也沉重起來。
“各位,就在現在,此時此刻,就在離我們隻有一百裏距離的吳國大營,一場殺戮正在進行,被屠殺的是我們的戰友,我們的親人,我們並肩作戰的最好朋友……”
聽到這裏,許多人眼眶都紅了,偷偷地抹眼淚。
墨霆繼續沉聲道:“吳國人不講仁義。不殺降軍向來是規矩。今天吳國人破了這個規矩,將我們四萬個兄弟全部給殺了。我們該不該報仇!”
眾人無聲地呐喊著:“該!”
屍山血海,深仇入骨。
這仇,怎能不報!
墨霆環視一周後,繼續道:“今天晚上,咱們和吳國韃子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殺三個給兄弟們報仇了……為了失去的兄弟們!殺——”
“殺——”
無數人同時張大嘴,做出同樣的口型。
不能暴露他們的計劃,他們沒有燃火把,沒有整理隊形,甚至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可他們心中,卻燃燒著一團足以燃燒一切火焰。
這一團無形的火焰名叫仇恨。
它是一種讓人癲狂的力量。在它的照耀下,盡管夜色沉沉,漆黑如墨,每個人的眼睛都亮得可怕,讓人不敢逼視。
靜默中,一種狂熱的情緒正在醞釀。
長久壓抑的濃重情感一旦得以宣泄,便會爆發出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旌旗展展,瞭望台處燃燒的火焰烈烈如血,夜幕沉重,霜寒舞冷,月色暗淡,星子寥寥,這是一個極適合偷襲的夜晚,這也是一個極適合殺戮的夜晚。
戰場上,獵人與獵物的位置不是固定的。
下一秒,也許獵物屠刀就會架在獵人的脖子上。
時間靜默而過。
終於。
決戰時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