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沉重而宏大的東西在無聲無息地飛速消散——幽月醒來了。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如一層薄薄的紗衣披在她的身上。後半夜的空氣格外清新,她卻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四周低垂的紗幔,靜靜地等待著。
屋外的夜風吹動著高大的青銅祭天神樹的“樹枝”,連成一段清脆悅耳的曲子。
好靜啊!
稍稍動了一下身子,換了個較舒服的姿勢,靜靜地看著透過窗戶灑在掌心的月光,如輕紗。握起手,卻抓不住它,張開手,它又蓋在了掌心。
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平躺在床上,望著床幃腦中一片空白。
在三星祭祀壇的這近十年的時間裏,她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候從夢中醒來,然後像這樣靜靜的等待,等待天亮。當羲和的聖光照到屋外的青銅祭天神樹上時,她的侍女們便會跪到床前柔聲輕喚。
手,不知不覺間放在胸前,突然想起,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必須提前起來,沐浴熏香,穿戴上最莊嚴隆重的望舒祭司服趕往金沙祭祀壇,等待天亮。因為天亮時,王便會率領百官到金沙祭祀壇參拜羲和上神。之後,她便又會回到這三星祭祀壇,繼續做她神聖的望舒大祭司。
為什麼?
因為她不是羲和的大祭司,她不能呆在遠比三星祭祀壇神聖的金沙祭祀壇裏。
指尖感覺到了心髒的悸動,她閉上眼不再去看那冷硬的月光。
十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不知不覺間,在這個地方就快十年了。那麼,父親交付於她的使命,也就要結束了。
十年前,在離開家之前,父親又單獨將她叫到了房間,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好“墨歸”。而現在,十年期限即將到來,封印在“墨歸”中的龍君磊的魂魄,也將被徹底融入“墨歸”當中。
父親交付給自己的使命即將完成,那麼,接下來,她又有使命打算呢?
隨著輕輕地腳步聲傳來,幽月微微地睜開了眼,看了下窗外的天色。
灰蒙蒙地,還不見日出的光芒。就算是今日是特殊的日子,也不該這麼早就有人來喚醒自己啊!
會是誰呢?
思索著,靜靜地聽聞那腳步,不像是侍女,而是一個男子。
心裏一驚,但幽月還是靜靜地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她想看看,這膽敢私闖大祭司寢宮的人,是個什麼人。不知道,這寢宮,是禁止男子入內的嗎?!
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走進來的人停在了床邊,久久地沒有動靜。
終於是耐不住了,幽月睜開了眼,看著站在床邊的俊秀青年,她笑了,又閉上了眼眸:“你怎麼又來了?就不怕我殺了你嗎?龍家大少爺,龍清。”
龍清隻是笑了笑,猶如在自己的家裏一樣,坐到了床邊,背對幽月低語著:“你真的不願意幫我?”
幽月笑了,翻過身去:“我憑什麼要幫你啊?你是龍家的大少爺,我是幽家的大小姐,我們兩個家族一直以來就是水火不容的。你連一個適當的理由都找不到,我憑什麼幫你啊。”
“月兒。”
“你叫的這麼親密也沒有用。”
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說不上有多開心。
說實話,連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愛上這個仇敵家的女子。三年前,為了報仇,他終於尋得一個絕佳的機會,潛入了這香煙彌漫的寢宮。原本以為自己會毫不留情地下殺手,卻不料,在看見幽月的那一刻,他居然被她的容顏吸引住了,以致於自己來此的目的都忘記了。
私闖大祭司寢宮,那可是死罪啊。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幽月居然隻是叫護衛將自己所在三星祭祀壇石門處的石柱上。不給水喝,不給飯吃。就在自己撐不下的時候,她居然又將自己領進了自己的寢宮。不但為自己清洗傷口,上藥,包紮,還讓看見這一幕的侍婢永遠的消失。
她在想什麼,自己完全不知道。
殺她的機會,其實有很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計劃的很周密。可是,一看見她時,卻下不了這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