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5月,張大千收拾行裝,第一次遊曆黃山。
他決定去遊黃山,是受了石濤“黃山是我師,我是黃山友”的啟發,於是想:“要想學好石濤,最好也去遊曆黃山,以天地為師,在大自然中收集素材。”
張大千來到安徽南部,抵達壯美雄偉的黃山腳下。明代徐霞客曾言:“黃山歸來不看嶽。”黃山集泰山之雄偉、華山之險峻、衡山之靈雲、廬山之飛瀑於一身,被世人譽為“天下第一奇山”。但自清以來,上山的路就逐漸荒涼而艱難曲折。
張大千花錢請了幾個當地人,就走上了野草叢生、巨石攔截的小路,走走停停,一天行不了幾裏路。但他越來越癡迷於“無山不石,無石不鬆,無鬆不奇,無奇不有”的黃山。
在過最凶險的鯽魚背時,中間是一塊光禿禿的岩石,兩邊是萬丈深澗,當時有個當地人說:“張先生,我先帶一根繩子過去,然後你從這邊扶著繩子再過,到時要小心,千萬別向兩邊看。”
張大千把胡須一捋,兩眼一瞪:“嗯!你們不要小看我,不用你們的繩子,我第一個過去。”說著長袍一撩,抬腿就上。
他穩住心神,兩眼平視,腳步穩穩地走了過去。山風吹拂,他的胡須飄擺,長衫飛舞,有如神人一般。
張大千以他特有的膽量和意誌,在黃山上待了兩個多月,觀雲門,登清涼台,看人字瀑,望蓮蕊峰,畫了大量的寫生。
最美的是在黃山清涼台觀日出。這天一大早,張大千就來到了清涼台上。東方的天空漸漸地亮了起來,慢慢襯托出峰巒如斧劈刀削的剛勁輪廓。
越來越明亮的天幕,烘染出遠山近巒的層次。橘紅色的朝陽躲在雲霧裏,慢慢地閃現出一道光環,閃閃爍爍,終於跳了出來。朝暉映紅了張大千的臉,雲騰七彩,朝霞流丹。張大千伸開雙臂,要擁抱這朝陽:“啊,日出!黃山的日出!”
看過黃山日出的旭日輝煌,他再觀黃山雲海,那變幻洶湧的雲濤使他心潮澎湃;看過奇詭的黃山石和令人心旌搖動的“迎客鬆”,奇峰怪石、雲海旭日都進入了張大千的畫稿。
初遊黃山,黃山之奇,給了張大千深刻的印象,身處其間,他領悟了畫之真諦。他明白畫卷裏的山水並不等於大自然的奇峰,隻有實地觀察、深入自然,才會獲得創作的源泉和靈感。他覺得,要領略山川靈氣,不是說遊曆到那兒就算完事了,實在是要深入其間,棲息其中,朝夕孕育,體會物情,觀察物態,融會貫通,所謂胸中自有丘壑之後,才能繪出傳神的畫。
後來,張大千有兩次重登黃山,他還專門刻了一方印章:“三到黃山絕頂人”。
這個階段,張大千已經開門立派,招收門徒了。他從黃山回來後對學生說:“不到黃山,不親眼看到黃山雲海,誰會相信天地間竟有這樣的雲海,誰又畫得出這樣的雲海呢?”
他為《黃山雲海》這幅畫題詞道:
蓬池幾回幹,桑田幾番收。
誰信天地間,竟有山頭海。
從這以後將近10年的時間,張大千專心致誌地研究、創作山水畫,他筆下的黃山雲海、奇峰、鬆石,或氣勢磅礴,或俊逸清新。很多人都稱張大千為“黃山畫派”。他還與郎靜山組織了“黃社”,倡導遊黃山,一時入社會員達百餘人。
對於別人稱他為“黃山畫派”,張大千說道:
曾、李二師又以石濤、漸江皆往來於黃山者數十年,所學諸勝,並得茲山性情,因命予往遊。
三度裹糧得窮鬆石之奇詭,煙雲之幻變。延譽兩師獎譽不已,於時大江南北竟以黃山派呼予。
1929年,張大千的兩幅作品參加了第一屆全國美術展覽會。張大千繼續到名山大川遊曆、寫生,長江、富春江、莫幹山、天目山、羅浮山等無處不留下他的足跡。
這一年他進入而立之年。大江南北,人們都稱“南張北溥”,是說當時中國兩個最有名氣的畫家張大千、溥心佘。溥心佘是清皇室遺族,善畫山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