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原本把玩著短刀的右手漸漸停下,床上之人慵懶地睜開了雙眼,黑眸中閃爍著妖冶的光深不可測,唇邊一直掛著一絲不明的淡笑。腳步聲越來越近,修長的收握住刀柄,就在房門推開的同時,短刀脫手直向推門之人刺來。隻見那人身形微側,短刀直刺入一旁的門框,強大的氣流仍刮落了那人幾縷烏發。
易玄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冷眸,眼中閃過一絲訝意,唇邊的笑意隻增未減。那雙冷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如娟娟泉水般動聽的嗓音夾雜著一絲寒意,“易公子表達謝意的方式真是別致。”言罷,將短刀從門框拔了出來丟到桌上,將一件麵料略顯粗糙的紫袍丟向床上之人,又從掛在臂彎的竹籃中取出了一碗雞粥和一碟小菜。她見他依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有些惱怒,諷道:“若是怕有毒,便不必吃了!”說完抱起放在床頭的焦尾琴推門而去。
易玄靜靜看著桌上那仍冒著熱氣的飯菜神情有些恍惚,拿起勺子抿了一口,一絲淡淡的溫柔在黑眸中一閃而過,似想起了什麼眼神一暗,隨手將勺子丟在了桌上。他起身走到窗旁,修長的身形,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疏離,一襲廉價的紫袍穿在他身上竟顯得華麗了幾分。唇邊的笑意漸斂,神色淡淡地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白影,“來人。”
一道黑影在他身後單膝跪下,“教主有何吩咐。”
“派個人跟上她。”頓了頓,轉頭看了眼桌上的飯菜,似無聲的歎息,“將桌上的東西倒了。”
“是!”黑影無聲消逝。
易玄負手立於窗旁,直至那抹月白消失在了拐角。一雙黑眸看不出絲毫感情,是喜亦或是悲?
老鴇焦急地在房中踱步,見一個人影從窗外跳入嚇了一跳,瞧見是般姒嫣急忙上前把她往梳妝台前帶。“誒喲!姑奶奶!你可真是的!急死我了!有位公子出了五百兩要聽你彈唱,人都已經到廂房了!”
“有點事耽擱了,真是抱歉。”
老鴇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了,快去吧!明天的對詩大會你別出差錯了就行!”
般姒嫣戴著麵紗走進廂房在簾帳後坐下。帳外一青衣男子悠悠抿了口茶,見她的到來淡淡一笑,“來了?”
“臨時有點小事來遲了,還望公子見諒。”
青衣男子搖了搖頭,“能讓人放在心上不惜耽誤另一件事的事都不是小事。無妨,來了就好,那便開始罷。”
如蔥般玉手在琴弦間拂過,銀鈴般動聽的歌聲緩緩響起:
“勸君莫惜金縷衣,
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
莫待無花空折枝。”
一曲終,般姒嫣見那青衣男子手持茶杯靠在椅背上,雙眼似享受般微閉,想起那隻會色眯眯地盯著自己的豫王爺不由得麵上一寒。
“好一個‘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青衣男子閉著眼問道。
“《金縷衣》”
他睜開眼,笑著抿了口茶,“可是焚姑娘所作?”
般姒嫣一怔,這是出自唐朝的《杜秋娘詩集》但又想起自己所在之處並非曆史上所記載的任何一個朝代便答道:“算是,也不全算是。”
青衣男子微微歎氣,晃著手中的茶杯望向窗外,“人美聲美詞美琴音美,焚姑娘果真名不虛傳啊,這五百兩花得值!”他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帳中把戴著麵紗的白衣女子,推開房門,“倘若相思無益,執念成劫,莫讓寂寞成牢,情似枷鎖困住自己。願姑娘一切安好,有緣再見。”
般姒嫣抱著琴走出廂房,腦海中回蕩著那人的話語,思量片刻仍是無果,便並未太放在心上。取了銀票便緩緩離去。
般姒嫣從窗翻入屋內,卻瞧見易玄正右手托腮慵懶地側躺在她的床上,紫袍披在肩上,白色的裏衣領口直開至腰際,誘人的鎖骨,幾縷烏發正好遮住胸前兩點,薄唇勾起著完美的弧度,一雙勾人的狐狸眼微眯風情萬種地盯著般姒嫣,般姒嫣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把琴摔在地上。她眉頭微蹙,將琴放在床頭,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努力地讓自己不去看他,可奈何那道發光體硬生生地將她的視線吸引了過去,般姒嫣見易玄露出了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正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差點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眉頭鎖得更深了。狠狠地吐了兩個字:“妖孽!”
易玄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姑娘該如何稱呼呢?”
“般姒嫣。”
“哦?那麼,我是該叫般姑娘呢,還是該叫焚姑娘呢?”
般姒嫣身形一僵,將手中的茶杯擲向床上之人,茶杯急速向易玄飛去卻在離易玄的身體還有一寸的距離時忽然停下,隨後便被強勁的氣流震碎。易玄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隻是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般姒嫣眼中殺氣漸濃,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你跟蹤我?!”
狹長的狐狸眼似帶著些許疑惑,“哦?我為何要跟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