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別人說對愛情絕望是件痛苦的事,因為在看到別人的愛情腐爛的時候,自己的也會受到感染,類似某種病毒,一旦發作就非得采取治療,不藥而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一直聽岑娜絮絮叨叨講述童年的事,發現她外表看似堅強,但內心還是一個柔軟脆弱的小女孩,那些因為童年不愉快經曆而累積起來的怨恨,全都在昨天晚上一股腦發作出來,唯一的後果就是她失去了陸湛,她抱怨說,趙媽媽在毀掉了她的童年之後,又毀掉了她現在的生活,那個極不稱職的母親,是她一生逃不出的噩夢。
她一直安靜地聽著,心裏有很多話想反駁,但看到娜娜現在的狀態,全都忍住了,娜娜和岑元基同住,娜娜睡著了以後,她不敢離開,就坐在客廳裏看電視,一直等到岑元基回來。
大概是中午兩點半左右,風塵仆仆的岑元基終於回來了,一個夜班讓他看起來疲憊不堪,進門看到她,有些結巴地說:“陸小姐。”
岑元基是個老實人,為了答應過別人的事,昨天隻能丟下絕望中的女兒去替工友加夜班,不過她想,即便他在,也無法安慰娜娜什麼。
“岑先生。”雖然這麼稱呼有些別扭,但也沒有更合適的叫法,她笑道:“娜娜已經睡著了,別擔心,她會沒事的。”
“陸小姐,你爸爸那邊,你幫忙道個歉,我們一家人給你們添麻煩了。”岑元基終於憋出一句話:“岑娜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又肯吃苦又會念書,隻是和別人相處的時候不太順利,你相信我,她不是壞人。”
她笑了:“這個自然。”說是自然,其實並不自然,現在情況並不樂觀,想讓兩個人和好如初好像有點兒困難,不過在憂心忡忡的岑元基麵前,她不好意思說。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會處理夫妻關係,所以即使離婚了那麼長時間,我的一雙兒女也還是恨著他們的媽媽,娜娜一直不願意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結婚,我還以為這一次會是個例外。”岑元基用手輕輕地搓揉著自己的手,即便是在自己家裏,他仍舊有些不好意思穿著髒鞋子走進門。
她笑了笑,低聲說:“既然您回來了,我就先走了,您的車子還在我家裏,改天有空過來騎。”
“不用了。”岑元基訕訕地笑著:“今天早上陸先生已經讓人把車子送到這裏樓下了。”
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爸爸是個當機立斷的人,好像真的已經做了決定,所以一早上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處理幹淨了嗎?她走的時候鄧蘊說,爸爸今天早上和她一起吃的早餐,托她照顧娜娜。
從娜娜家裏出來,她去了爸爸的公司,之前一直害怕被夏青槐看到,所以她從沒進過那幢大樓,因為鮮少露麵又幾乎沒有媒體照片,所以公司裏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她,她隻得給孟君謠打了電話。
一段時間沒看她,短發更加利落,幹練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有點兒像電視劇裏常常被罵變態的老處女,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穿著高跟鞋一溜小跑,笑著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了一下,大聲說:“小丫頭,自從開始談戀愛就再也不找我了!”
的確,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起孟君謠來,弄得好像專業撲火隊似的,她有些慚愧,便小聲笑道:“今天從這裏經過,想來找我爸爸,他在嗎?”
“在辦公室,來!我帶你上去!”孟君謠摟住她的肩膀一同步入電梯,幾秒鍾過以後,許燕妮從外麵跑進來,仰頭就習慣性地收斂起了笑容,端正站著,儼然參加軍訓的老實學生,點頭低聲說:“孟小姐。”
掃過來看到她,立刻恢複了笑容,親熱地笑問:“陸小姐,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她也笑:“我來找我爸爸。”
孟君謠仰著頭,輕輕閉上眼睛,揉著自己的肩膀,許燕妮瞥了孟君謠一眼,對著她淺淺一笑。
在此之前許燕妮幫過她不少忙,所以她自然也覺得對方親近,所以也沒有拘束感,這是她不喜歡在大公司上班的原因之一,人際關係相對複雜而且緊張,上司和下屬見麵永遠要有距離感,絕對不能嬉皮笑臉,否則的話沒有威嚴。但在她理解,威嚴遠遠沒有威信來得重要,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完成一件工作,不論誰是指揮,隻要把事情圓滿完成就好,聽誰的都不對,而是不管是誰,要聽對的。
所以,麵對有些局促的許燕妮,她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畢竟自己隻是路過而已,真正打交道,還是她們兩個人。
孟君謠的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除了有事就是有事,掛斷電話,對她笑道:“抱歉了,辰星,我不能陪你過去,下麵有事,我必須得過去看一下,要不然你先到我辦公室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陸先生頂層的電梯需要我的指紋和眼紋才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