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輕輕地拂過寶寶的臉頰,餘梅便笑道:“小姐,九嬸說孩子別亂摸,會嚇到她的。”
她點點頭,這種事,九嬸說得對。
輕輕靠在躺椅上,抬頭看著天花板發呆,搖籃中的寶寶呼吸均勻,粉色的嬌嫩小嘴輕輕向外撅著。
餘梅回頭看著她,捏著聲音問:“小姐,我聽剛子說,你見過夏先生了,怎麼樣?你們還有希望嗎?”
“不要在這裏說話。”她輕歎了一聲,搖搖頭,這不是她想談起的話題,也不是談話的地方。
餘梅閉上嘴,她便站起身來,低聲說:“我上樓洗個澡,你先看一會兒,等姑媽醒了,我們一起吃早餐。”
餘梅點頭,她這才推門出來。
洗去一夜的疲憊,她若無其事地走下樓,姑媽朝她招手,低聲笑道:“快過來坐,你回來好幾天了,我們都沒時間好好說說話!”
她笑。
“怎麼樣?法國那邊的事忙得怎麼樣了?畢業證拿到了嗎?”姑媽一邊將小米粥盛在碗裏遞過來,一麵往裏麵放糖。
“我吃完早餐就走,參加完畢業典禮之後會再回來。”她喝了一口,輕輕地皺眉,她最喜歡的味道,但卻沒有想吃的欲望。
“我聽夢涵說你在法國找到工作了,怎麼又想回來?”姑媽放下碗,一本正經地聽她說話。
她微微一笑,點頭說:“工作倒是不必朝九晚五,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打算回來。”
“剛剛開始上班就不遵守時間,小心你們老板炒你魷魚。”姑媽半開玩笑地說。
“他自己都是那個樣子,不會管我的。再說,我就算天天坐在他辦公室裏,到頭來卻一點兒設計也拿不出來,這才是要被炒掉的嘴臉。”她強裝鎮定,微微笑。
姑媽點頭:“有些事情有始有終是對的,但有些事情根本牽扯不清,我就說不如離開的好。”
她心裏的苦澀,這一秒鍾格外清晰,如果所有的事都能用理智和應該來衡量,世間就不會有痛苦了。
姑媽看了她一眼,又笑著說:“不過你已經是大人了,你比夢涵更成熟,我相信你能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不要像夢涵······”
接下來的話被隱去,但卻無比清晰,夢涵現在的情況更不容樂觀,剛剛等車的時候聽九嬸說,昨天姑媽帶她來看孩子,準備她情況好轉的話就把孩子帶回去,結果她一見到孩子就大哭大鬧,弄得大家都沒有辦法。
可恨的病,可憐的夢涵。
“我聽楊阿姨說,已經給夢涵找了精神科的專家,怎麼會一點兒都不見好呢?”她聽到這個,更吃不下了。
“這種病,本來就治不好,隻能緩解。”一想強悍的姑媽看起來也十分疲憊,軟軟地笑了笑,“想來可能是我的錯,一直以來對她的要求是在太嚴苛,其實夢涵沒有什麼才華,對自己也沒有太高的要求,反而是我,處處爭強好勝,希望她做最棒的,一直覺得,我陸羽的女兒,不可能比別人差的,一直不願意接受她很平庸這個事實,從不曾設身處地地為她想一想,結果把她害成那個樣子,如果我自己有一個我這樣的母親,我想,我應該比這個更嚴重。”
她笑,用手輕輕扶住姑媽的手,低聲笑道:“意識到苦難已經過去了一半,這是你告訴我的話,現在又送給你。”
兩個人相視而笑。
眼前的一切暫時告一個段落,她帶著所有的擔心到了機場,忽然發現自己不是個有事業心的女人,正如波尼說的,她可以不要那個文憑,就在昨天晚上守在他床前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可以通過付出一切換回曾經的愛情,她今天願意放棄去法國,可惜的是,她現在已經不是夏青槐的女朋友,如果不願意繼續做爸爸身邊的洋娃娃,她必須靠自己,必須獨立,一個女人的世界不可能隻有愛情,對吧?
她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仰頭看著遠處的小鳥一樣大小的飛機,滿腦子都是關於他的事,吃飯了沒有?胃還疼不疼?今天的午飯有人替他買嗎?
此時,坐上車的夏青槐看著麵前的三明治和牛奶,秦剛先開口:“我太太做的,我吃過一份,也給夏先生您帶一份,她希望您能關照我,讓我早點兒回家。”
他並沒有伸手去拿早餐,低聲問:“秦剛,昨天晚上你讓女人跟我回家了?”
秦剛沒敢吭聲,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嗎?
“以後我喝醉了,不要讓任何女人跟我回來。”他咬了一口三明治,眉頭緊皺,“我不希望一大早就有人跟我說,我的新女朋友很漂亮,我自己卻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