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異於平日的沉默讓她一陣陣發冷,他脫下了自己的球鞋給她,隻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到了山腳下,遠遠看到麵館門口亂成一團,夏青槐已經知道她不見了。
胖子卻並不擔憂,十分平靜地說:“往這邊走。”然後又將手插在褲兜裏,沉沉地說,“當然,你也可以往那邊走。”
她沉默了一會兒,跟在他後麵。
胖子的小車停在自家的院落裏,大概夏青槐想不到讓她失蹤的罪魁禍首居然是胖子,所以外麵吵吵鬧鬧,氣氛緊張,而這裏卻很是安靜。
“他一定會讓人往城裏追,我們在家裏先坐一會兒,然後再慢慢去。”胖子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自己推開客廳門走進去。
她沉思了一會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是同樣的空氣,如今吸入卻怎麼都覺得胸口疼得厲害,胖子走進黑漆漆的房間,默不作聲,像是一個幽靈,房間裏沒有開燈,比屋外還黑,偶爾聽到一兩聲咳嗽,撕心裂肺。
幾乎沒有更多的猶豫,她跟著走了進去,胖子默默地用袖子擦了擦椅子,讓開。
她看他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盒子,隨著在黑暗裏的時間慢慢推移,她漸漸看到那小盒子上有個蓮花的浮雕,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難道八珍湯的配方,胖子家也有一席之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實在承受不了這樣的沉默,而且來自一個素來個性相當開朗的人。
“噓——”胖子顯得很緊張,隻是緊緊地抱住小盒子,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緊張兮兮地說,“別說話,在這裏不要說話,更不要說那些事,安靜地待著,小凡。”
她將剩下的話活著口水吞了下去,憂心忡忡地看著胖子,他精神好像有些問題,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會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外麵的街道上漸漸安靜下來,胖子這才站起身來,將小盒子放進一個櫃子裏,態度虔誠,動作緩慢,然後回頭對她說:“小凡,你跟我來。”
車子發了半天,胖子一頭汗,他一邊用袖子擦著汗,一邊焦灼地和汽車鑰匙過不去。
“該死!”他說。
“不!你躲到後備箱裏去,不然的話,我們出不去的。”胖子還是執拗起來,動作顯得相當笨拙,她隻怕又再刺激他,便低聲說,“你別著急,我躲進去就是了。”
幾乎是自己在虎口中躺好,胖子小聲說:“對不起,小凡。”然後就將後備箱關了起來,還上了鎖。
她不坐在駕駛室裏,他發動車子就立刻順利了,胖子將車子速度放得很慢、很慢,然後就開始向前行進,生平第一次坐在車裏這樣的位置,確切地說應該不是坐,而是蜷縮。
她既無奈又悲哀。
車子慢慢停下來,她聽到了吳所長說話的聲音:“哦,是胖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晚飯的時候,取點兒東西。”胖子的聲音清清淡淡,索然無味,全沒有恐慌和別扭。
“青槐帶著小凡回來了,我們喝了兩杯,上樓小凡人就不見了,你有沒有看到她?”吳所長聲音明顯帶著焦灼。
“沒有。”胖子毫不猶豫。
“啊,那好吧。”吳所長頓了一下又再問,“你要不要跟過去看看?現在青槐急得什麼似的!你們那麼好的兄弟,你對這裏很熟,去幫幫忙,也許會快一點。”
“誰的女人誰去找。”胖子發動車子,“我還有事,先走了,不耽誤你們了。”
“那件事是個意外,胖子!你又何必這樣呢?這也不是青槐的錯。”吳所長的話還沒說完,車子已經向前開走了,她躺在後備箱裏,聽得一清二楚。
意外?
又是意外?
心裏忍不住思忖起來,這些年,意外圍繞著每一個人,從夏青槐的父親夏震和玉澤南的父親徐昆去世,到安然病故夢涵墜樓,無一不是例外,而且,這些意外都有一個共同點,情況總是有些蹊蹺,令人懷疑,但卻因為唯一知道實情的人已經撒手人寰,根本無從對證,於是,剩下的那個人,自然而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在八珍湯配方的這件事上,父親是受害者,而在夢涵這件事上,夏青槐就是受害者,但是錯愕震驚,並沒有來得及仔細地想,可是這段時間以來,每天閑暇的時候都會想一想,在胖子出現後,這件事一下子就醍醐灌頂一般讓她清醒了過來。
她該早就想辦法跑到後備箱裏來的,如果來了的話,早就想明白了!
漸漸清醒過來,無論爸爸還是夏青槐,應該都是無辜的!
現在唯一一點讓她不明白,所有的手段如出一轍,但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當時設計父親,謀害徐昆和夏震的人,當年應該就已經成年,現如今怎麼也得超過五十歲了,一個五十歲的男人,又如何會讓夢涵死心塌地,到最後甚至不惜站出來陷害夏青槐?別人她不知道,夢涵絕對和自己一樣,是個外貌控,又怎麼會愛上一個幾十歲麵目可憎的大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