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不動就打算和我同歸於盡，你是我見過最蠢的公主。”他向後靠了靠，輕輕地打開麵前的台燈，臨近黎明，天色更黑，他一瘸一拐地站起來，走向門口。
她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會就這麼離開，凝神聚氣地看著他的背影，悲涼中帶著幾分可笑，看得出來，他正竭力保持平衡，好讓自己走路的時候顯得不那麼顛簸。
他的確不是想要離開，而是把燈關上了。
“你表妹的事。”然後他說，“你都忘了吧？”
她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樣，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以為，你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你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對吧？”話語中的刺並不傷人，傷人的是那種嘲諷的嗤笑，一腳就將人踩進泥潭裏，深入塵埃，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思想和顯示永遠都有無法跨越的鴻溝。”
她盯著他，關掉了燈，他又輕輕將麵前長長的劉海拉下來，擋住了那塊兒讓人觸目驚心的醜陋疤痕，然後不緊不慢地說：“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他就是個浪子，對他來說，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包括你表妹，包括你，那一天，他可以將你表妹和侄女的性命置之不顧，今天，他就能棄你而不顧。”
她沒說話，心已經開始出現裂痕，不能不說，玉澤南的蠱惑充滿了魔力，再堅強的人也會隨著他的想法搖擺。
“知道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什麼樣的數學題嗎？”他開始故弄玄虛，仰著頭冷笑道，“證明題，因為，所以，因為所以，一絲不苟，從原因到結果，一步步，一條條，全沒有錯漏，說得一清二楚，無人能推翻。”
“那麼。”他主動走過來，扯住她的手，將她推到在沙發上，冷笑道，“我們來做個有趣的證明題。”
她看著他，表情比疤痕更猙獰，忍不住輕輕地搖頭，前一秒鍾，她整個人都恍惚了，可是這一秒鍾，她卻徹底清醒，他的招數套路，來來回回也不過就是這些而已，造成誤會，蠱惑人心。
沒有辦法再利用胖子了，他現在是打算利用她嗎？
“命題很簡單，夏青槐是真的愛陸辰星嗎？”他抿嘴一笑，狡猾地眨眨眼，平淡如水地說，“因為，愛是坦白，所以，夏青槐有很多陸辰星不知道的事，以前有，現在有，將來還有！所以，夏青槐不愛陸辰星。”
她吞下口中不知不覺分泌出來的唾液，怔怔地看著他。
他又笑道：“因為，愛是忠誠，所以，夏青槐為了複仇，和陸夢涵珠胎暗結，所以，夏青槐不愛陸辰星。”
“因為，愛是妥協，所以，夏青槐盡管已經接手了八珍堂，但卻還是沒有放棄自己離開的念頭，所以，夏青槐不愛陸辰星。”
“因為，愛是包容，所以，夏青槐對司徒博宇一直耿耿於懷，上個禮拜，還讓人去破壞他的攝影展，所以，夏青槐不愛陸辰星。”
······
玉澤南一直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念著生活中的瑣事，夏青槐和她之間那些會讓人崩潰的遺憾，連他們本人都快忘光了，他卻還記得清清楚楚，如數家珍。
她長歎了一口氣，低頭看著那隻沾滿了血跡的杯子，或許待會兒，他就會用沾滿她鮮血的手去重新端起這隻杯子，牛飲一杯。
他殺過那麼多的人，想必也輕車熟路了吧！
“為什麼不認真聽我說話？”他有些怒了，說到精彩處，他自己全情投入，她卻已經出神了。
“我聽或不聽，信或不信，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吧？”她冷笑，“你從來都是自說自話的人，有的時候我也很佩服你，你可以對你自己的謬論歪解執迷得那麼深？我的意見又怎麼樣？你會接受嗎？”
“你不怕我。”他忽然又說。
“是的。”這一點她承認。
“為什麼不怕？”他窮追不舍。
“不怕就是不怕，沒有為什麼。”她語氣清淡，如一杯清茶，連她自己都詫異自己如今的表現，再沒有了緊張憤怒，甚至是憤恨，唯一有的，是可憐和自憐。
同樣是兩個滄海浮遊，同樣是無力讓命運逆轉的人，誰又比誰更好呢？
“陸辰星。”他拍了一下桌子，“你找到你愛的人了。”
她直言不諱：“是的。”
“你愛的人，他也愛你嗎？別說比山高比海深的話，就問他會在任何時候都站在你這邊，時刻保護你嗎？”他笑得相當得意，這就是已經設計好的陷阱，專等她墮入，說來可笑，或許他自己覺得這高深莫測，很有意思，但她一眼便已看透。
“剛剛我說了那麼多，你一句也聽不進去，現在我就親自證明給你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沉甸甸的手槍，直接扔在茶幾上，盯著她，“這槍裏隻有一發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