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大清早翔棟像是一頭出閘的獅子,用各種霸氣的方式君臨天下,別說,那個家夥還真有些號召力,在職的二十個經濟買手中,有十六個跟著他幹,一向溫和的投資部像極了戰場,即便隻是經過,也能聞到裏麵硝煙彌漫的味道,紀雲冷眼旁觀不下去,索性就將自己強行鎖在辦公室裏,拉上了百葉窗,隻裝作看不到。
這不是鬧著玩,機遇和壓力並行,翔棟幾乎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為了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也為了在父親麵前證明自己行,他卯著勁兒要從芸芸眾生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能感覺到整個公司的氛圍都在改變,以翔棟為薦,有人非議,有人躍躍欲試,總之,格局大定之前,亂是正常的,人事部的騷動尤為嚴重,身體每況愈下的孟君謠因為在辦公室裏暈倒了,連續缺席了兩次工作會,加上之前孟君謠曾經得罪過公司的大紅人翔棟,人人都在猜測,孟君謠的鼎盛時期要結束了。
以不變應萬變,這不是簡單的按兵不動,而是在深思熟慮之後已經掌控全局因而不會輕易動彈,他反思己過,之前總是在一個問題上不停糾結,親情也好、愛情也好、事業也好,全都直來直去,不懂得轉彎,然而地球是圓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不是隻有他眼中的一種的形態,所以他失敗,很失敗。
從中吸取教訓,痛定思痛,將那些慘痛的教訓運用於現實中,說來也奇怪,日子居然就越來越輕鬆了,再也沒有了那些想不明白的問題,再也沒有了痛苦的糾結,他開始慢慢掌控全局。
現在的世界不對,混亂、肮髒並且顛倒著,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撥亂反正、還自己一個簡單安寧的生活。
協助警方推到馬三清的集團是第一步,信任翔棟是第二步,接下來還有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每走一步,他都不會再失手,他已經計算精準到了所有的細節。
迷失狂亂了那麼長的時間,他終於又將變回了原本的夏青槐,初心不失、沉穩依舊,他看得到遠方深藏不露的目標,腳踏實地,眼睛遠眺,默默做好一切準備,思考一切問題,隻待出發的那一天的銳不可當。
紀雲想避嫌,所以從翔棟開始做事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麵前,他樂觀其間,這些天翔棟的投資有些小波折,不過他並不擔心,憑翔棟的專業知識和膽識睿智,很容易就可以解決。
多數時候,高處不勝寒,但高處的風景,的確比較遼闊悠遠,所有的男人都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站在這樣的高度俯瞰世界,卻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運氣能夠成功,他捫心自問,這曾經也是自己最想要的,複仇然後拿回屬於夏家的湯譜秘方注冊權,順帶著讓陸家的人受點教訓,現在已經幾乎全都達成。
過程坎坷就不必說了,結果也並不豐滿誘人,他現在隻想離開,完全體會到她說的,累了,夠了。
把公司裏的事都交代了一番,晚上十一點鍾的飛機,秦剛送他到機場,默默地陪著他,兩個沉默的男人,就像兩尊固定好的雕像,整整一個小時對坐沒有任何話說,早已習慣了一切,不必開口,秦剛也必然是等他上了飛機才會離開。
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對熱淚盈眶的情侶在吻別,看得所有的人都跟著鼻酸,相親相愛的一對登對璧人,因為前程各奔東西,彼此約定相互等待,其實,這種諾言沒有任何力量,遙遠的空間,漫長的時間,終究逃不過一場狼狽的敗北。
正因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樣的結局,兩個人的不舍在眾人眼中是如此可笑。
“夏先生,有小姐的消息嗎?”秦剛忽然問,眼睛盯著那對情侶,眉梢有些隱隱的憐憫。
“沒有。”他說得既幹脆又簡單,一如既往。
“哦。”秦剛也沒有別的話,同樣簡單地應了一聲,然後就悶悶地坐在一旁抽煙。
他也抽煙,兩個人一時無言。
“哥!哥!”遠處一抹紅色的身影跳出來,不停地衝著她揮手,興奮地跳起來。
不等他回應,雲蔚已經跑到跟前,氣喘籲籲地說:“我還沒去過德國呢!你帶我一起去!”
“我是去辦事,你會悶的。”他顰眉看著她的大行李箱,上麵貼滿了芭比的圖畫。
“我自然是有辦法找樂子,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我就是想跟著你去嘛!”雲蔚開始撒嬌,輕輕地扭動著身子,眼睛水汪汪的。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個時候跟了去,就是怕他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