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不謀而合,口中的她,指的不是別人,正是玉澤南的母親玉澤靜。這個已經失蹤多年的人最後一次出現在人們視線裏是二十年前,隨著夏震和徐昆車禍,玉澤靜也消失不見了,想來算去,會找上門來的,也就隻剩下這個老朋友了。
“我不敢相信會是她。”陸湛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有些挫敗地笑,“男人和女人談得來的不多,玉澤靜生得女兒身,卻有男人的氣度,有的時候,也常常給我些經營上的建議,她既溫柔儒雅又聰明,既深沉又有孩子氣,沒人不喜歡她。”
“爸爸,你?”這種稱讚是帶著誤會出來的,他夏青槐有些不好意思,隻輕輕點了一下,一提起玉澤靜,讚不絕口,自己看著也覺曖昧。
“就是朋友而已,真的。”陸湛將視線固定在窗外,幽幽地說,“當年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她也沒找我幫忙,想必是對我失望透頂了,她一個女人家,扔下孩子,連徐昆的喪事也不打理,能跑到哪裏去?我不知道俊雅誤會了,也不知道阿九因為這個在俊雅的葬禮上打了她,我什麼都不知道!”
“別這樣,爸爸。”他隻能用這種方式寬慰陸湛,那個時候他還隻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對於玉澤靜,也隻有一個相當淺表的印象,清高孤僻,不喜歡和人交往。
“之前我已經讓人找過她,可是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陸湛苦笑道,“或許,她一直就在我們左右,像是埋下了二十年的地雷,不停地爆炸。”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認定,還有很多事說不通。”夏青槐輕輕地皺起眉頭,小聲說,“您有沒有想過,如果一切都是曉靜阿姨的陰謀,她可能會坑殺柯金清全家,也可能會唆使玉澤南去勾引夢涵,最後利用夢涵威脅辰星,還有依依的事,利用她潛伏在胖子身邊,利用胖子來挑唆我和辰星、我和玉澤南的關係,還可能用盡一切手段要讓陸家家破人亡,可玉澤南差點就在那場車禍裏,現在隻能算撿回了半條命,我們都見過曉靜阿姨,知道她最疼玉澤南,絕對不可能會這麼做,還有,那個藏在暗處的人一直想要八珍堂,有一定的經濟實力,而且用的全是一些卑劣的手段,據我觀察,曉靜阿姨為人比較清高自傲,八珍堂就算送給她她也未必會要,又怎麼會這樣做?”
陸湛聽到這裏,輕輕地歎氣:“可我實在想不到誰會這樣做?當初那件事,是徐昆轉告我,說你爸爸趕著要帶你和你媽媽移民去國外,又覺得八珍湯就這樣失去用武之地很可惜,所以想把秘方賣給我,還讓我繼續好好經營,當時他還告訴我了你媽媽和季林的關係,因為你爸爸很愛麵子,這個我知道,所以就沒有深究,他開價一百萬,雖然在當時那個時代,一百萬算很多錢,可想到他帶著你們母子去國外之後要重新開始,需要不少錢,所以我沒還價,和我爸爸借了錢,加上幾年來我個人的繼續,勉強湊足了一百萬,按照徐昆說的賬號彙了過去。我真沒想到,那筆錢會被人騙了!我也想不到徐昆會騙我!之後我就一直忙著做生意,偶爾打聽你們的消息,但都沒有結果,徐昆沒有找過我,我想,他自己收了我的十萬塊把公司的股份賣給我,應該是有別的發財大計,當時有一萬塊已經被稱為萬元戶了,十萬塊也不算是小數目,這也怪我,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辰星跑來質問我,是不是因為貪圖你們的八珍配方,害得你們家破人亡,我這才知道,徐昆和你爸爸都在二十年前因為這場車禍去世了。”
夏青槐覺得,陸湛不像是在說謊,接觸了那麼久,他慢慢地更多了解這個男人深情柔軟、儒雅有禮的一麵,不做作,不虛偽,所以今天陸湛挖心掏肺說出的這些話,他是完全相信了。
“剛子,我們去小鎮看看吧。”陸湛笑了笑。
玉澤家的老宅子荒廢已久,所有的家俱都已經破敗不堪,還有個正方形的大盒子彩色電視機,一個日本名牌錄影機在證明那個年代玉澤家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到處都是厚厚的灰燼,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一個大茶幾上,放著一些精致小巧的骨質白瓷茶具,橫七豎八地攤在桌子上,淹沒在灰塵中。
到處彌漫著老鼠的臭味,他看到陸湛黯然神傷,便忙上前抓住他,小聲說:“爸爸,我們先離開這裏吧,看這樣子,這裏是不會有人的。”
陸湛不停地打噴嚏、咳嗽,他有些敏感性的鼻炎,在灰塵這麼多的地方,是很正常的,他掏出一張紙巾捂住口鼻,輕輕地笑了笑:“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