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帳中,裏麵居中位置坐著的披著白狼皮的青年,正憤怒的盯著一張羊皮紙,緊握的雙手青筋暴露,似乎再加一絲力就可以把那張羊皮紙撕扯的四分五裂。
盤坐在他右邊的一個壯年試探的問了句:“酋長?信箋中說了些什麼?”
年輕的酋長猛的一合羊皮紙,怒視著自己的雙拳,片刻後才長吐一口氣,說道:“白山部的老薩滿真是糊塗了。信中說,長白神喻,李唐犯上作亂謀得天下,乃小人行徑,不配坐擁中原,我靺鞨應奉神旨討伐大唐,還天下於隋楊氏。”
“什麼?”眾人皆驚呼,大帳內頓時躁動起來。
酋長輕喝一聲:“諸位,”聲音渾厚威嚴,立刻壓下了議論聲,“諸位,白山部老薩滿還強調道,若我粟末部不奉神旨,白山騎兵將代替神懲罰我們......”
最靠近帳門口的一名強壯青年立刻大喝一聲:“欺人太甚。這老薩滿仰仗長白神庇佑,太目中無人了,我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就是,就是。”又是一陣應和。
這時,酋長左邊最靠近酋長位置的一位中年人微微抬了下手,眾人,包括酋長都立刻安靜了下來,目光都鎖定在了這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皺了下眉頭,“酋長,我聽聞,近日黑水部等幾個大部落紛紛聯係附近小部落宣布獨立,不奉長白神旨,估計也是為了這件事。我粟末部最近中遠,素以田耕貿易為主,也算是最了解中原的,隋帝楊廣雖雄才大略,但急功近利,搶修運河弄得百姓苦不堪言,而這唐太宗卻使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誰配坐擁中遠不是神說的算,而是天下百姓說了算啊。我認為,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神旨,我粟末部萬萬不可奉啊。”
酋長緩緩的點了兩下頭,似乎已經在心中權衡答案了。
見酋長沉思,立刻有人說道:“那耶斜薩滿說的對,那耶斜薩滿才是被神選中的薩滿。”
“就是,我們粟末部戰鬥力雖然不比白山、黑水部,但是我們的勇士的身軀是神兵神將都無法撼動的。”
.酋長猛一抬頭,快速的環視了在座諸位,目光清澈而堅定,“各位頭人說的對,天下百姓哪有不渴望太平的。速差人回複白山部老薩滿,我粟末部不奉神之謬旨。今日起,我部獨立,設自己的薩滿堂,尊那耶斜薩滿為神之準薩滿,我部即為粟末靺鞨。”
二、
公元676年,冬。
粟末酋長內帳。
“帶上孩兒走吧。”年輕的酋長身披獸皮,緊裹藤甲,氣勢十分威嚴,可是他的眼神卻出賣了他,他無限溫柔的望著自己的妻子的眸子。
“不,繁芝不會離開你的。”女子的語氣並不豪壯,但卻堅毅的很。她嫁給酋長兩年了,今夏剛產下一子,卻沒想到迎接這剛剛出世的孩子是一場部落間的戰爭,見酋長沒答話,繁芝用力咬了咬泛白的嘴唇。
酋長呆呆的看了會兒妻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雙手捂在繁芝的長發上,“你是我的尤爾罕,我又怎麼舍得讓你離開我身邊呢。隻不過,你在我身邊我總會有顧慮啊。倘若你去中原小住些日子,我這心裏沒什麼顧慮,自然會像當年那樣勇敢,別忘了,我可是打敗了各大部落的壯漢們才迎娶到你的哦。”說著抖了抖雙肩,示意自己還是那樣強壯。
繁芝眼中閃過一絲幸福,是回憶吧。不過立刻又轉為緊張,“那...那我得去中原住多久啊?”
酋長鬆開愛撫著自己妻子長發的雙手,正襟道:“我估計兩三個月就可以了吧。白山的騎兵踏不進我們粟末,我要讓那些狂躁的戰士變成神的安靜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