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無憂感覺到,這一次,死亡真的是很近很近了。
韓詩詩笑著等他的答複。
納蘭無憂澀聲說道:“弄瞎我的眼睛之後,你會怎樣做?”
韓詩詩正對著他,吐氣如蘭,道:“我會將你帶回我的部族,慢慢折磨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然後碾碎你,飲你的血,吃你的肉。”
納蘭無憂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不相信長相如此傾國傾城的少女,心性竟然這般殘忍。末了,納蘭無憂咧開嘴,苦笑一下,道:“既然難逃一死,何不來個痛快的,也不枉我叫你那幾聲好姐姐了。”
韓詩詩掩嘴,咯咯一笑,眉眼彎彎,納蘭無憂看得呆了,她卻兀自笑著,笑了很長時間,然後說:“你若是向我求饒,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不過要罰你永世為奴,伺候我到死。”說完,眼中再次浮上冰藍顏色,笑臉之中的殺意也伴隨著冰藍一齊浮出。
納蘭無憂愣了一下,隨即咬咬牙,然後低下頭,費了老大的力,將嘴靠在自己肩上,慘然一笑之後,隻聽“哢”的一聲,他的肩膀這就被咬得皮肉開綻。鮮血迸出,納蘭無憂吮了一口血,在韓詩詩詫異的目光之中,頭一歪,“噗”的一聲,將一口血水吐在韓詩詩飄舞的裙擺上,凜然道:“若我沒猜錯,你就是妖族中人吧,大荒無數詩經史書所載,妖族乃勝過魔界的至惡之族,其部族景象堪稱人間地獄,這等折磨人的狠毒法子,也隻有妖族人才想的出來、做得出來,我納蘭無憂年紀不大,卻不懼死亡,妖女,想怎樣你盡管來好了。”
韓詩詩聽得是目瞪口呆,想先前還嬉皮笑臉的小頑童怎麼登時就變作了這幅正氣堂堂的樣子?她從小到大殺過的人不計其數,像這樣年紀幼小又鐵骨錚錚的倒還第一次見,再加上納蘭無憂樣子生得極好,將來必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想到這裏,韓詩詩竟然春心一動,不忍刺瞎他的眼睛了。
但是韓詩詩從小到大,每天過的都是殺人飲血的日子,眼見無數屍體慢慢冰冷,無數癡男怨女無力死去,無數血花彙成浮世之畫,她的靈魂都是浸泡在鮮紅的血水中的,對這一番話最初的驚訝過去後,她的心中反而湧上了一絲更加激昂的殺戮之意,隻是片刻之間,她的驚訝、春心皆消散得一幹二淨,隻見她鬆開虎尾,從納蘭無憂身上取下自己的匕首,然後又仔細搜查納蘭無憂全身,將他胸口的那件衣服也取了出去,抖開一看,原是一件極品火蠶絲衣,登時眼睛一亮,猶如發現寶物似的,納蘭無憂卻著了急,伸手就朝火蠶絲衣抓來,同時眼角泛上淚花,大吼道:“妖女,把它還給我!”
韓詩詩一邊把玩衣服,一邊又用虎尾將納蘭無憂纏得愈加緊了,直到納蘭無憂臉色發白才停止用勁,然後晃了晃火紅衣服,問道:“小心肝,快告訴姐姐,這火蠶絲衣是哪裏來的?”
納蘭無憂使勁掙紮著,想起皇甫瑤並不出眾的小小臉龐,又想起那一日在不周山下的生離場景,登時心裏一酸,自己遇上惡女,生死難料,此生此世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這時候又見韓詩詩將火紅衣服披在身上,紅藍交織,珠聯璧合,雖然風華絕代,卻讓納蘭無憂愈加憤恨,頓時心中一悶,氣血阻塞,整個腹腔宛如被灌了恁多水一般,極是漲痛,接著納蘭無憂便不自禁地吐出一口紅血,血氣蒸騰,他的嘴唇一片鮮紅。
“把衣服還給我!”
納蘭無憂絕望地睜大眼睛,嘶吼道。
韓詩詩見納蘭無憂這般激憤,心中閃過一個陰毒想法,隻見她拿起匕首,在納蘭無憂自己咬爛的傷口處使勁剜了剜,讓鮮血一個勁的流淌出來,納蘭無憂咬著牙,口中嘶嘶吸氣,卻一言不發,隻用一雙初現輪廓的桃花眼狠狠盯著韓詩詩,恨不得扒其骨肉一般。
韓詩詩大笑兩聲,伸出蛇芯一般的舌頭,舔了舔刀刃上的鮮血,說了句:“好甜啊。”然後一手緊緊捏住納蘭無憂的臉,另一隻手將匕首對準納蘭無憂的右眼,嘴裏呼出血腥氣味,媚道:“疼的話就要大聲喊出來啊。”
言畢,手上一用力,就見那匕首端端刺進了納蘭無憂的眼睛。
鮮血一滴一滴地滲出來,納蘭無憂緊閉左眼,右眼一眨不眨,牙關緊咬,卻依舊是一聲不吭。
韓詩詩見他如此倔強,咬牙道:“看你能硬撐到幾時!”然後手上再次用力,又將刃尖刺進去了一些。
納蘭無憂緊緊攥著雙手,除了頭顱之外,渾身像篩糠一般戰栗,卻仍舊是一聲不吭,他的指甲已經深陷到了皮肉中,但他知道,他不能喊出聲,一是因為張嘴大喊時頭顱輕微動彈,會加劇眼睛的傷,二是自己的妥協會讓這妖女變本加厲。他隻能靜靜忍受和等待,他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這裏,隻要能活下去,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