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無憂忙活了許久,終於製好了香料,此時子夜已過,月光透過窗子,灑在桌上,隻見桌上狼藉地擺滿了各種草木渣屑,滿屋都是草藥味道,好在納蘭無憂已經製成了香料,香料裝在一個白色的小玉瓶中,景浩天湊上去嗅了嗅,口中嘖嘖不絕:“這香味真乃一絕,清香四溢,攝人魂魄,光是清香也就罷了,聞其味道,我怎麼老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納蘭無憂閉上眼,鼻尖湊在瓶口嗅了嗅,然後塞上木質瓶塞,道:“這也算是我從小到大,製作的最為獨特的香料了,那莫名的悲傷,大概是來自於‘天神淚’吧,為了買那麼一小塊,我幾乎花光了我們所有盤纏。”
“天神淚?”景浩天沉吟片刻,全然不在意納蘭無憂花光盤纏一事,“沒想到這裏竟然會有這種寶貝,無名島之富庶,可見一斑啊。”
納蘭無憂笑笑,道:“什麼寶貝,不過是一種材料罷了。”
景浩天微微搖頭,道:“你可別小看了這材料,天神淚是附有靈性的。”
納蘭無憂又嗅了嗅小玉瓶瓶口,眼中含笑,道:“果真是好東西,隔著瓶塞也能散發出香味。”說完後,他就將小玉瓶捏在手掌中,輕輕推開門,看了一眼熟睡的小憂,對半眯著眼睛的景浩天道:“你先休息一陣,我去去就來。”
景浩天微微頷首,納蘭無憂輕步走出。
走至那女子的房門,納蘭無憂剛剛伸出手,準備敲門時,他突然猶豫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後退兩步,轉身離開了。
走了沒幾步,納蘭無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開門聲音,停住後,身後女子聲音幽幽傳來:“公子既然來了,為何不叩門呢?”
納蘭無憂轉過身,走廊中點著幾根蠟燭,火光微弱,少女的一張臉龐很是秀美,納蘭無憂盯著那女子細細看了片刻,然後作了一揖,道:“深夜來訪,實在是不妥。”
那少女向前走了兩步,道:“公子相貌堂堂,小女子不覺有甚不妥。”
納蘭無憂愣在原地,也不知該說什麼,與那少女對峙半天後,少女方才撲哧一笑,道:“公子別站在那裏了,進屋吧。”
納蘭無憂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走了上去,在少女仿佛燭火一般的眼神中,進了屋。
少女輕輕關上門,屋內花燈點綴,如水月光灑進來,明亮如同白晝一般,納蘭無憂這才看清,原來這少女依舊一身黑衣,與韓詩詩差不多高,隻是對方雖看上去美麗傾城,身上卻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屍土味道,一般人沒有納蘭無憂那樣敏銳的嗅覺,自然是聞不著這味道的,納蘭無憂皺了皺眉,這一舉動被少女看在眼裏,隻見她撩了撩額前金發,笑道:“公子來所為何事呢?”
笑顏與那一年飛雪連綿的初遇何其相似。
納蘭無憂怔了怔,隨即伸出手,露出掌心的小玉瓶,道:“姑娘幫我們找到住所,這瓶香料是我親手調製,小小心意,還望姑娘笑納。”
少女‘哦’了一聲,似是有些難以置信,纖纖玉指拿起小玉瓶,正準備打開瓶塞時,她突然將玉瓶湊在麵前,閉上眼嗅了嗅,然後眉眼含笑,道:“好迷人的香味,敢問公子,這是什麼香料?”
“這香料是我剛剛製出的,不同於大荒任何一種香料,姑娘若是喜歡,可以為它起個名字。”納蘭無憂道。
少女微微一笑,道:“公子若這樣說,那我就稱它為‘無憂’吧。”
納蘭無憂身子忽然一震,道:“你說什麼?”
少女眉眼笑得很彎,道:“我是說,這香料就叫做無憂吧。”
納蘭無憂平靜片刻後,道:“恕在下多嘴問一句,姑娘為何要用‘無憂’這兩個字?”
少女將玉瓶放入腰間的一個紅色小囊裏,低眉道:“大千世界,緣生緣滅,我隻是突然想到這兩個字罷了,哪有那麼多的緣由。”
納蘭無憂沉默半晌,道:“說的也是,是我多心了。”說完後,就要離開,少女見狀,伸出手,道:“公子怎麼這麼急,剛來就要走麼?”
納蘭無憂低頭看著她擋住自己的玉手,忽然想起什麼,道:“敢問姑娘芳名?”
少女笑了笑,眼中悲傷似水,隻見她低著頭,繞著納蘭無憂走了一圈,然後走至窗邊,伸出手,搭在窗子旁邊的雕花紅燈上麵,道:“我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納蘭無憂對少女的這番言語動作很是奇怪,道:“若姑娘有難處,我就不強人所難了。”說完後,頓了頓,準備說出自己的名字,少女卻突然開口道:“公子可曾想過此一生有何求?”
納蘭無憂滯了一下,然後緩緩道:“我所期盼的,就是守護身邊之人百歲無憂。”
女子聽罷,忽然幽幽歎了口氣,道:“百歲無憂?那公子自己呢?”
納蘭無憂搖搖頭,道:“自己一生無憂自然極好,隻是······”說到這裏,納蘭無憂忽然停住,少女見了,笑道:“隻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