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有些悲悲戚戚的白小雨一聽見這“黑大俠”的稱號,登時忍不住竊笑開來,然後推了景浩天一把,道:“別愣著了,快去開門吧。”
景浩天淡淡一笑,墨扇胸間輕搖,翩翩走過去,若不是小孩身子,看上去當真風姿過人,他開了門,見到送飯來的弟子正是那名叫做孫綾的女子,於是拱手笑道:“勞煩你了,孫姑娘。”
孫綾淺淺一笑,眼睛不自覺盯著景浩天看了看,隻覺眼前這個身量聲音皆與孩童並無差異的人處事甚是老練,心中自然有些驚奇。
“看三位風塵仆仆,我特意囑咐長門廚房熬了些參湯,也好給那位公子提提神。”孫綾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進來,含笑看了一眼白小雨之後,就將目光投向了納蘭無憂。
景浩天略感吃驚地看著孫綾,半晌才聽白小雨道:“那真是有勞孫姑娘了,我那不成器的師弟一直這樣,雖然看上去有些傻,但修宗天資還是很出眾的······”白小雨一麵說著,一麵頗有意味地看了依舊萎靡不振的納蘭無憂一眼,道:“見了人也不知問候一下,真是的,讓姑娘見笑了。”
孫綾聽罷,將木質食籃放在桌上,然後細細看了納蘭無憂兩眼,忽而掩嘴一笑,道:“大俠好福氣啊。”
白小雨一聽,立即問道:“哦?此話怎講?”
“小女子自幼拜入師尊座下,學習真宗絕學的同時,也對相麵之術略懂一二,今日第一眼看見這位公子便覺公子必是天資英傑之人,將來恐怕是叱吒大荒的人物,大俠有如此師弟,難道不是福氣麼?”
景浩天朗聲一笑,道:“那照姑娘這麼說,我黑羌門算是後繼有人了?”
“豈止是後繼有人,說是前途一片光明亦不為過呐!”孫綾笑道。
“哈哈哈,你若說我這傻師弟長得俊俏迷人我倒還信,若說他叱吒大荒,當真有些荒謬了。”
白小雨就像是故意在刺激納蘭無憂一般,一邊不懷好意地看著納蘭無憂,一邊說道。
孫綾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大俠不必當真,隻是看公子的一雙桃花眼,恐怕公子日後必定會為情所困,那眉間的朱砂印也實屬罕見啊。”
景浩天與白小雨一聽,雙雙吃了一驚,彼此對視一眼後,隻見景浩天含笑道:“姑娘此話怎講?”
孫綾道:“古語雲‘桃眼禍水’,人眼是藏不住心的,公子眼神雖然呆滯,但並非無神,而且眼神之中滿是悲戚,身上又沒有傷口,所以我猜想公子怕是受了情傷吧?”
說到這裏時,納蘭無憂慘白的臉上,突然浮出了一絲笑意。
“情傷?我怎會為情所傷,那種騙小孩子的東西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啊。”納蘭無憂忽然張口說道。
白小雨見狀,驚得目瞪口呆,指著納蘭無憂,道:“無······師弟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景浩天低聲咳了兩下,算是暗示過白小雨了,接著就聽他對孫綾說道:“孫姑娘怕是忙了一天了吧,謝謝你親自為我們送來飯菜,時候不早了,姑娘趕緊回去歇著吧。”
孫綾一聽,登時明白了景浩天的意思,於是略有尷尬地笑了笑,道:“說的也是,那我就先告辭了。”說完後,又看了一眼納蘭無憂,轉身離開了。
待孫綾走遠之後,景浩天輕輕合上門,隻聽白小雨一聲輕歎,道:“莫非那姑娘發現了什麼?我的易容術這麼容易被識破麼?”
景浩天將食籃中的食物一一取出,放在桌上,最後捏著一個酒瓶的瓶頸,拔了瓶塞,細細嗅了嗅,道:“好酒,這姑娘當真細心,看我們兩都是滿臉胡須,還以為我們就是那種酒肉俠士呢。”
白小雨滯了一下,隨即走到景浩天身旁,搖了搖景浩天的肩膀,景浩天抬頭道:“怎麼了?”
白小雨道:“我在問你她是不是發現什麼異樣了,莫非她認出無憂了?”
景浩天剛想回答,一陣鼾聲想起,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循聲看去,隻見小憂蜷成一團緊緊靠在納蘭無憂身旁,鼾聲大作,睡的奇香無比,納蘭無憂則緊緊依靠在它身上,一人一虎相互依靠著,沒有絲毫的唐突感。
景浩天剛想說什麼,突然感到一陣心疼,或許是他誤解納蘭無憂了,又或許是他根本就不了解納蘭無憂,癡情是一種天性,那流水的桃花眼,從來隻為了情傷而哭。
納蘭無憂盯著景浩天手上的酒看了好久,景浩天眼睛一沉,將酒扔給納蘭無憂,納蘭無憂伸手接住,澀然道:“謝了。”
景浩天一身不吭,拿起筷子,泄憤一般吃起飯菜來,白小雨陪坐在景浩天身旁,心中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