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罰?”屍王冷笑兩聲,“算了,這種事辦不好也罷,但是,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你為何一直對眾人隱瞞納蘭無憂的身份?”
皇甫瑤聽罷,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隻是眼神微微一變,神色卻無絲毫變化,淡淡道:“屬下這樣做,實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再者納蘭無憂也知曉我的真實身份,倘若我向聚試眾人揭露他的身份的話,必是兩敗俱傷的局麵,而且如果我的身份一旦暴露,那您的計劃勢必也會受到影響······”說到這裏,皇甫瑤輕輕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屍王的臉龐,然後小心翼翼說道:“所以屬下······”
“哼。”還未等皇甫瑤說完,屍王便冷冷哼了一聲,然後道:“你隻需要按照我的計劃去行事就是了,如此顧慮,一來已經妨礙了我的計劃,二來······”說到這裏時,屍王語氣陡然一變,“你對那小子怕是還未死心吧?”
皇甫瑤聽罷,身子微微一震,隨即斷然道:“屬下不敢!”
“不敢?你以為你瞞得過我的眼睛嗎?皇甫瑤,你莫要忘了,現在的你已是惡貫滿盈,解開伏鬼八卦咒之罪大荒皆知,若不是事態還未嚴重到令正道四宗惶恐的地步,你早已被大荒高手誅殺了!”屍王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嘶啞,到了後來,原來的女聲已然變成了詭異之極的男聲,一雙柳眉鳳眼更是變得漆黑一片,其陰暗程度已然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這些話一字一句地刻進皇甫瑤的心尖,此時的她單膝跪地,細肩微顫,兩手深深陷入地上的泥土之中,也不知是因為震驚還是驚恐,她的口中,竟然傳出了微微的哽咽聲。
屍王見狀,嘴角一翹,眼神愈加陰冷,不依不饒道:“你既已選擇了為你母親與姐姐複仇,就休要怪這世道艱險無比,這條不歸路上,沒有情義,沒有仁慈,有的,隻是你姐姐那雙永不瞑目的眼睛!”
屍王說到這裏時,皇甫瑤眼中已經溢出淚水,淚珠滴滴答答地撒落在地上,濡濕了翠綠挺拔的小草,但是,此時此刻,在皇甫瑤的眼睛之中,並沒有半分悲傷,有的隻是深深的懺悔與仇恨,皇甫瑤的眼睛本就來是帶著幾分媚意的,但她的眼神將那些嫵媚之息衝散的幹幹淨,她的眼睛很快就變得無比純淨——純淨的仇恨,純淨的殺戾。
“你姐姐為你戰死的時候,納蘭無憂在哪裏?靈宗不容你時他在哪裏?你九死一生取得九黎刀時納蘭無憂又在哪裏?這些年你吃盡苦頭看盡世間冷暖的時候,他可曾陪伴過你片刻?我早就告誡過你大荒之內的男子沒有一個好東西,長相越是俊美就越是薄情,你可知道,這幾年你將他放在心裏出生入死時,他在幹什麼?”
皇甫瑤咬咬牙,搖了搖頭。
屍王冷笑一聲,道:“實話告訴你吧,這幾年納蘭無憂身邊一直有個絕色女子相伴,兩人早已互生傾慕之心,光是風月之事怕就已經做了不少了!”
皇甫瑤心中一驚,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呆呆看著屍王,屍王方才的話如同巨錘一般重重落在她的心田,期望的碎裂之聲久久回蕩在耳畔,猶如最可怕的噩夢一般。
那一刻,皇甫瑤突然很絕望,飛雪之中納蘭無憂小小身子扛著巨斧的滑稽模樣還深深鏤在她腦海中,他為了保護她拚死和萬千手戰鬥的決絕神色依舊堅毅無比,他送她納蘭雪鳥時孩子氣的神氣絲毫掩蓋不住他的不舍······那些千絲萬縷的回憶齊齊湧上她的心頭,他們沒有互許下一世的諾言,但已在年幼時將對方深深埋入心中,皇甫瑤不相信納蘭無憂會這樣背叛她。
有一個瞬間,皇甫瑤忽然很後悔,都怪自己對他太狠了,她為什麼要用九黎刀重傷他呢,為什麼要對他說那麼決絕的話呢,為什麼要生生將他從自己身邊趕走呢······想到這裏時,屍王的話再一次冰冷襲來:“這世上沒有哪個男子會為你癡守一生,放下他吧!”
聽到這裏,皇甫瑤再也支撐不住,原本單膝跪地的她忽然跪坐在地上,兩眼吃吃望著遠處,兩行熱淚流下,她努力咬著牙,壓製著自己,在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原來單純地愛著一個人、等著一個人竟如此美好。
可是,要完全放下自己深深喜歡過的人,也是一樣的痛徹心扉,她要訣別的不止是納蘭無憂一人,還有那些滲透到無數過往歲月的記憶,同自己成長的記憶訣別,是怎樣的一種切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