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頗為尷尬,自己想踩著別人上位,別人卻以誠相待,自己實在是不當人子。不過這也不怪他,程立雖然交友甚廣,但家境不好,虛度光陰四十載,至今仍然不顯於世,任是誰都會變得不擇手段。
這次他抓住機會保全一縣百姓,必然名著於當地,但也隻限於當地罷了,但他怎麼會滿足?這陳銳年紀輕輕已經偌大的名頭,名揚京城,自己要是能和他相提並論,自然能借他揚名,這就好比北京街頭凍死一隻貓都比邊境抓獲一個毒販更引人注目,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陳銳雖然看透了他的詭計卻不在乎,他的名聲來得太過容易故而不會太在意,自然想象不到許多人對這份名聲有多麼渴望。
陳銳有意交好這位大才,程立也是見好就收,兩人接下來居然相談甚歡,讓手下眾人嘖嘖稱奇。
剛到縣衙,縣中大姓薛氏等人攜人來訪。陳銳似笑非笑的看著程立,程立鬧了個大紅臉,趕緊道:“大人舟車勞頓,這些人也太不像話了,我這就讓他們散了。”
陳銳擺擺手道:“算了,我也正有事要勞煩他們,你去請他們進來吧。”
不一時,程立領著三位老翁進來,陳銳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讓座。三個老狐狸鼻子一把眼淚一把的訴苦,最後都慶幸有朝廷大軍來到,必然能保他們平安。陳銳捏著鼻子認了,畢竟他們說的也是實情,本來要他們準備一些糧草勞軍的話也說不出了口,隻能眼巴巴的望著程立。
程立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得不出來安撫三位老人,好歹擠出了一點東西。陳銳估計丘力居這群手下人馬不多,估計也搶不了多少東西,很快就會回返,這些糧草差不多也夠了,也就作罷,大家皆大歡喜。
送走了三人,陳銳叫住要離開的程立:“來,程縣令,先不要走,我可很想聽聽你的故事呢。”
程立也不客套,對麵坐下,慢慢的將這段時間的經曆一一表述。起初,縣丞王度響應黃巾作亂,燒了糧庫,縣令逃走,縣中吏民都躲到山中避難;之後王度放著縣城不占反而在自己城外的莊園屯兵,程立使計騙吏民回返縣城,然後被推舉為縣令抵禦王度;挫敗王度之後就一直緊守縣城直到今日。
陳銳聽罷撫掌作歎。程立這段時間以來也是夜不成寐,此時方才放下心來,說著說著竟然睡著了。陳銳啞然失笑,讓人扶他回房休息,自己也出城返回了還在搭建的軍營。因為公孫越等人善於追蹤,陳銳便將手下騎兵暫時劃過到他名下,令他尾隨烏桓騎兵。
一連半個月,張郃等人到附近繪製地圖,查探地形。陳銳自己在大營策應,同時訓練士兵,尤其是劉備的手下,幫他淘汰至二百餘人,雖然還不堪大用,但也有了幾分氣象。何況有關羽、張飛這樣的猛將帶領,能發揮多大的戰力倒也令人期待。有了大軍在旁,縣裏也不再像之前緊張的要命,街道上也有了些人氣。
“大人,這裏太冷清了吧。我看這一個縣還沒有洛陽一個坊的人多。”王建雖然進城幾次了,但還是忍不住吐槽。
“哎,這怎麼能比呢。何況剛經戰亂,能有人就不錯了。你沒見前幾天我們從河間到幽州,三天也看不到半個人影?”陳銳倒是看得開,在洛陽那段時間,他經常出入貧民區,各種慘像見得多了,慢慢也就麻木了。
咦,陳銳走進一個小巷,看到一個紮泥人的老漢。這些泥人說不上生動,但有鼻子有眼,最令人驚奇的是的是其中居然有幾個佛像。要知道佛像的興起是古印度人受愛琴海眾神文明啟發才有的,如今佛教在漢朝還很式微,居然在這種窮鄉僻壤見到佛像,實在罕見。
走上前來細看,陳銳差點笑出來,這些佛像居然還有胡子、頭發,帶著高帽,活吞吞一個四不像,陳銳也不敢確信這到底是不是佛像了。
不明白就問,陳銳一向如此:“老哥,你這幾個紮的是什麼呀?”
老漢爽朗一笑:“這幾個呀,是浮屠像,浮屠知道吧,我告訴你他們都是大好人。本來不是這個樣的,不過我想啊,這薛老爺和程大人救了咱們全縣人,可不就是浮屠嗎,就給他改成這個樣。”老漢頗為自豪。
王建樂道:“照你這麼說,你可少捏了一個人。新來的陳司馬駐守咱們縣,讓咱們再也不用擔心受怕,難道不是好人嗎?”
老漢嗤笑道:“好人,才怪!你是沒見,昨天滿滿好多車糧食拉出了城,還不是孝敬這位司馬去了。這些朝廷的官,沒一個好人。小夥子你還年輕,經的事還太少,不要隨隨便便就讓人給騙了。我看你挺眼生的,哪家的公子呀,你看我這手藝,不是我吹,全縣獨一份,買幾個吧。”
王建不悅道:“沒錢,我們才不是公子呢。我們路過的,不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