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經導演一說,遊鈞也想起陳亮確實有個書童。

陳亮很窮,年輕時他父親入獄,中年時候自己兩次入獄,都跟書童有關。他父親入獄是因為被誣陷指使書童打人,陳亮入獄則是因為他的書童殺了人,正好被殺的人侮辱過他的父親,死者家屬咬定是陳亮指使他的書童殺人,將陳亮告到官府。

陳亮的父親被關在州裏的監獄,陳亮被交由禦史台官員審理,陳亮的書童被打的死去活來也不招供陳亮是主謀。

後來由於丞相王淮知道孝宗不想讓陳亮死,加之辛棄疾的多方奔走,才釋放了陳亮,至於那個書童的下場,就不得而知了。

“說起來,陳亮的書童也算個忠仆。”遊鈞將陳亮的生平過濾一遍,撿重點告訴良溫言,“陳亮祖輩都生性狂放,跟他鄉親關係非常不好,而且他得罪的高官也是成批的,連倒黴也倒得轟轟烈烈,你演的仆人跟了陳亮幾十年,從他打人到殺人,都是因為別人侮辱陳亮的家人,可見也是個敢作敢當的人。

你不能像演一般仆人那麼演這個角色。”

良溫言聽得很認真,領悟得也很快,“我明白了,這幾天在劇組都在揣摩別人的演技,又想著如果自己演那個角色應該怎麼表現,沒想到我演的一個小龍套也是有潛力的。”

“那我的台詞是什麼?”

“回永嘉!”

“就三個字?”

“嗯,沒有了。”

很快再次開拍,出乎所有人意料,良溫言一改剛才的惴惴不安,義憤填膺地跟在遊鈞身後大聲訓斥朝中大臣的不是,狂妄得比遊鈞在大殿上有過之而無不及,連在片場休息的宮菲和樸遠都紛紛側目,隻是前者是驚訝,後者是鄙夷。

直到遊鈞走出十幾步,悶哼一聲吼道,“回永嘉!”

導演喊停的同時,不少人都鼓起掌,大笑著喊好。

之後遊鈞的戲份隻要有陳亮出場的鏡頭,良溫言這個書童幾乎是形影不離的,晚上還有個通告,遊鈞幹脆留在劇組吃飯,下午跟良溫言討論新劇本,觀摩別人的演技。

相處的時間多了,遊鈞也改變了對良溫言的成見——良溫言為了晚上那段能一次過,光沏茶的動作就練了幾十遍——於是,所有人都看出他們兩人關係不錯。

上午跟遊鈞打招呼的人,下午就有幾個人抽空跟他聊幾句,再加上良溫言和宮菲私下指認,遊鈞也很快跟劇組的人熟悉了。

晚上,兩人的戲被排在最後,昏黃的燭光下,遊鈞落筆寫下“中興五論”。

攝影棚裏很安靜,隻有毛筆的沙沙聲和良溫言磨墨的聲音。

遊鈞抬了下左手,良溫言就倒杯茶放在他手邊,之後挑燈花,披衣服做得無比自然。

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遊鈞凡事都親自做,現在產生一種錯覺,難怪古人都喜歡身邊留個人伺候著,有個用著順手又忠心的仆人確實不錯。

季羽站在外麵看著兩人的背影,揮手製止了旁邊的人搭話,看了一分鍾後,就跟芒果離開了。

拍攝很順利,遊鈞卸妝換衣服,發現大家都圍在一起吃烤魷魚。

遊鈞疑惑地接過宮菲給他的魷魚串,“今天誰請客啊,這麼熱鬧。”

“季羽今天晚上過來探班,你不知道嗎?”

“今晚不是吸血首映,他還要飛倫敦嗎?到我們劇組來做什麼?”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我以為你知道呢。”

兩人相互反問,卻問不出所以然。

“那他現在在哪兒?”遊鈞看向外麵走動的人。

“來了沒幾分鍾就走了,哦,就是剛才。”宮菲跟路過的打了個招呼。

良溫言走過來,遞給兩人一瓶礦泉水,“一起走嗎?”

遊鈞在追到機場送季羽上飛機,和回家看新劇本準備明天通告之間權衡了一下就理智地選擇了後者,畢竟現在已經快十一點,開車到機場至少半個多小時,恐怕季羽早走了。

這天晚上,遊鈞跟良溫言一起對戲,查資料,忙到一點多。

季羽的飛機卻因為天氣原因晚點一小時。

早上遊鈞照例早起,看到一回家就扔臥室的手機,有三條未讀短信。

22:31

我在機場,還有一個小時登機,你過來嗎?

23:35

飛機晚點了,你來嗎?

00:54

我在登機,收到短信就不用來了。

遊鈞抓了抓自己睡亂的頭發,瞬間就清醒了。

季羽叫他去送行,他卻忙自己的,這件事一定要跟季羽解釋清楚。

打電話過去,提示對方關機,算算時差,季羽應該在休息吧。

遊鈞穿好衣服,像平常一樣背上負重,剛打開門,大門處就亮起照相機的閃光燈,還有記者爭先恐後地提問。

“遊鈞,有人爆料說,你跟良溫言同居,是真的嗎?”

“你們昨天晚上一起回家,你怎麼解釋?”

“網上有人發出你跟良溫言的親密照,良溫言消失半年,你們是借《唐宋》的開拍,自我炒作嗎?”

“前段時間季羽稱,你跟他是朋友,是否證明季羽對你們的事也是默許態度呢?”

……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遊鈞有點懵,他跟良溫言在圈子裏根本就排不上號。一個過氣的小明星,一個剛出道的新人,別說他們之間沒什麼,換成別人,就算有什麼,也不可能引起這麼多家媒體關注吧。

歸根到底,隻要能跟季羽扯上點關係的八卦,總是能牽動這些人的敏感神經。

遊鈞很快就鎮定下來,轉身進屋關上門。

良溫言被遊鈞從床上提起來,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跟著他走到地下室。

遊鈞翻開一塊活動的地板磚,交給他一個手電,指著漆黑的地下道說,“從這裏下去,是幾年前修廢的一段地下鐵車道,往前麵走大約兩公裏有個廢棄地鐵站,你從那裏出去,就在你家附近,如果那邊也有記者,就直接去劇組。”

“可是我為什麼要從這裏走,下麵太黑了,我……有點害怕。”良溫言縮了縮脖子,他似乎感覺到下麵有寒氣在往上冒。

“那你現在從大門出去,那裏圍滿記者,你去給他們解釋你在我家的原因?”遊鈞沒好氣地推了他一下,差點將他推在地上。

“不能說我們是朋友嗎?在朋友家住一晚上,不算新聞吧?”良溫言還是不想下去,用手電照了一下,根本看不到底,“要不我跟導演請假,今天不去了。”

“你傻啊,那些人說有照片,還知道你住這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是照常出現在劇組,還是玩失蹤,自己掂量著辦吧。遇到事情,要有個男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