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默克爾剛剛走馬上任,擔任基民盟總書記。盡管經曆了聯邦選舉的慘敗,但基民盟在各個地方的選舉突然抬頭。黑森州、薩爾州、薩克森州、圖林根州都實現了基民盟獨立執政或聯合自民黨執政,就連1994年隻有18.7%支持率的勃蘭登堡州都仿佛嗑藥般一下子上升到26.5%。好成績意味著總書記的工作得到了認可,她本人在公眾中的形象也越來越優秀。
就在這麼一片大好的形勢下,政治獻金案爆發了,基民盟在群眾中的形象、聲望一落千丈。默克爾作為基民盟的一員,實際與基民盟屬於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關係。因此,如何將基民盟從這個黑色泥沼中拉出來才是她考慮的重點。不過,說她沒有考慮自己的利益得失也是不恰當的。這篇文章的寫作時間、發表方式,以及這篇文章可能帶來的後果,默克爾都提前做出了預料,唯一的意外要算不曾想到科爾和朔伊布勒的關係會斷得如此徹底。
這篇文章的寫作時間很好估計,就在政治獻金案爆出後不久。1999年12月默克爾聯係了《法蘭克福彙報》的主編,表示自己可以發表一篇關於獻金案的署名文章,電話結束後她就將這篇文章發了過去。由此可見,默克爾在獻金案剛爆發之時就已經在為自己打算了。
但是朔伊布勒對此完全不知道。並且彼時,朔伊布勒接受施萊伯10萬馬克獻金的事件也還沒有被暴露出來。伴隨著政治獻金案這個雪球越滾越大,這篇文章產生的影響也越來越大。
對朔伊布勒的表態,科爾則完全不信。在科爾看來,黨總書記發表如此重要的文件,黨主席卻不知道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隨著政治獻金案的進一步擴大,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差,不斷相互抨擊,一開始還帶著理智,可是到最後整個德國政壇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鬥爭毫無道理,完全是在情感衝動下的爭鬥行為。
科爾認為自己必須維護作為“德國統一總理”的曆史地位,盡管他犯了錯誤,但是這並不能抹殺他巨大的曆史功績。他要為自己的榮譽而戰。朔伊布勒之所以憎恨科爾則主要是因為施萊伯,施萊伯不止一次表明要將朔伊布勒拖下水。他聲明要說出所有政治獻金案的細節,針對朔伊布勒發起攻擊,要讓朔伊布勒再也抬不起頭來。朔伊布勒認為,在這件案子裏他始終都位於科爾之下,忽略第一人物而去針對他,這完全就是那兩個人的陰謀。
科爾和朔伊布勒的鬥爭從政治領域開始,不斷延伸。當科爾聽聞朔伊布勒將出書細說當時獻金案的種種細節時,他也不甘落後迅速出版了《赫爾穆特·科爾——我的日記:1998—2000年》。但據熟悉科爾的記者表示,科爾本人根本沒有記日記的習慣。
隨著鬥爭的不斷升級,人們很難回想起當初科爾和朔伊布勒親密無間的樣子。媒體曾經將他們形容為“最親密的朋友”,可而今的兩人勢同水火,所謂的友誼徹底破裂。朔伊布勒於1998年抨擊科爾的事還不曾帶來如此大的影響,默克爾靠著一篇文章就達到了這樣的效果。
默克爾此時的位置,用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來形容可謂最好不過了。隨著朔伊布勒接受政治獻金的事件曝光,他再也無法擔任基民盟主席的職位。2000年2月,他引咎辭職,臨走之際說:“此時的基民盟正處在最危險的時期。”事實也的確如此,來自黨內黨外的種種矛盾,加上輿論的渲染,政黨間的鬥爭,民眾的不信任,黨內可能麵臨的分裂,都讓每一個基民盟黨成員陷入了嚴重的危機感之中。
默克爾始終保持著她的立場。在這麼重要的時期,她既沒有站到科爾那邊,也沒有站到朔伊布勒那邊,而是始終堅持著自己的看法,不被任何人左右,頗有些獨善其身的意味,正是這種堅定的不從屬、不被左右的立場讓她一下子贏得了大量的支持。在召開的地區聯席會議對基民盟黨主席的重新選舉上,大量黨員一致推舉默克爾,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她的步伐。但是對議會黨團主席,即基民盟、基社盟的聯盟黨在國家議會中的主席一職,許多人並不看好默克爾,最終選舉結果由邁爾茨擔任。
客觀來說,默克爾能夠當上基民盟黨主席就已經是非常大的跨越了,她巧妙利用混亂中帶來的機會,邁開了自己的步伐。後來,默克爾在接受采訪時也表示,當時的確是最好的時機,因為人們正處於情緒波動最厲害的時候,一旦時間久了,人們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就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