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過程中,許顯純問:“你為何首倡移宮?”楊漣答道:“我隻知乾清宮之當靜,皇上之當尊,舊宮人當避新天子,九卿科道俱有公疏。至於宮內處得相安不相安,與我論移宮者不相幹。”許顯純又問:“你為何陷皇上於不孝?”楊漣說:“有天日在上,此地明心堂,不要改作昧心處。”許顯純問起大計事,楊漣說:“大計時我在家,我在京時未遇大計,如今考選諸人現在,何不拿來對審。”許顯純又問熊廷弼賄賂一事,楊漣說:“遼陽未敗時我尚豫上參疏,豈既失廣寧而反為營脫?試問廷弼原招,曾改輕半字否?”許顯純被駁得張口結舌,一無所獲,於是惱羞成怒,大叫:“加起刑來。”楊漣非常平靜地說:“加什麼刑,如今有死而已。”他確實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在《告嶽武穆疏》中他這樣寫道:“自古忠臣受禍者,何獨漣一人,如武穆王何等功勳,而‘莫須有’竟殺死忠良。何況直臣如漣,此行定知不測,自受已是甘心。”“漣一身一家其何足道,而國家大體大勢所傷實多。且恐積威所劫,臣僚媚灶如趨……舉國盡為舌結,氣運攸關,有不忍言者。

為了討好魏忠賢,許顯純對楊漣施加酷刑,倍加折磨,每5天就拷掠一次。楊漣肉綻骨裂,髓血飛濺,多次昏死過去。許顯純還覺得不夠,竟讓人狠打楊漣的頭和臉,結果齒頰盡脫。許顯純還發明了新的刑法,用尖利的鋼針編成的刷子在楊漣身上猛刷,楊漣體無完膚,全身皮肉碎裂如絲,但仍罵不絕口。直至此時,他心裏想的還是朝廷和百姓,毫不顧及個人的利害、成敗與得失。他在《獄中絕筆》和《血書》中這樣寫道:“漣今死杖下矣,癡心報主,愚直讎人,久拚七尺,不複掛念。不為張儉逃亡,亦不為楊震仰藥。欲以性命歸之朝廷,不圖妻子一環泣耳。”“但願國家疆固,聖德剛明,海內長享太平之福。漣即身無完肉,屍供蛆蟻,原所甘心……癡愚念頭,到死不改。還願在朝臣子,共從君父起念,於祖製國法國體,大家當共留心。”並寫下血書:“大笑,大笑,還大笑,刀砍東風與我何有哉?”許顯純見酷刑不能使他屈服,就用銅錘砸他的胸膛,肋骨寸斷,並用“土囊壓身,鐵釘貫耳”。七月二十四日夜,許顯純又令人將大鐵釘釘入楊漣的頭部,楊漣當即殞命,時年54歲。

楊漣死後,魏忠賢秘不發喪,一直拖到七日,後才降旨讓領屍埋葬。而且用來收屍的棺材也被魏忠賢的黨羽田爾耕劫走。當時,天氣酷熱,屍身很快腐爛,蛆蠅密布,慘不忍睹。最後,隻剩下幾片血衣和幾根斷骨,用破木棺一埋了事,見者無不為之飲泣。

楊漣雖死,魏黨仍不罷休,要追查所謂贓款。楊漣的親朋好友都受到株連,不少人被逮進了監獄。他的老仆人在追贓過程中被打死。楊漣一向清貧,身曆三朝,家產不過千金,全部產業被變賣一空,仍不夠還“贓款”。他的母親和妻子隻得住宿在譙樓上,兩個兒子靠求乞過活。同鄉人感於楊漣的忠肝義膽,幫他們完贓,就連市井賣菜的人也紛紛解囊相助。

楊漣寫有遺稿2000字,托付給顧大章,由於獄中看守嚴密,無處安放。獄卒感其忠義,替他藏在關帝像後麵。後來又埋在臥室北牆下麵,上麵蓋上大磚。不久他們換了牢房,藏稿處可望而不可及。獄卒孟某看準機會偷了回來,交給弟弟帶回去。楊漣有280字血書,藏在枕頭裏,希望死後家人拆洗時能看到,不料被牢頭顏紫得到。顏紫竟對人哭說:“異日者,吾持此以贖死。”

崇禎時,楊漣得以昭雪。贈太子太保,兵部尚書,諡忠烈,官其一子。著有《楊忠烈公文集》。

左光鬥下獄

左光鬥,字遺直,一字共之,號蒼嶼,又號浮丘,南直隸安慶府桐城縣人。他聰慧過人,文筆犀利,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中了進士,授中書舍人。他在堂房題寫對聯“俸薄儉常足,官卑清自尊”,並常常以此鞭策自己。不久,升為監察禦史。因為他為人正直,任事果斷,條奏爽切,所以每當有事時,人們總是推舉他出頭,他也決不避讓。在巡視中城時,他捕治豪惡官吏,共獲假印70多顆,假官100餘人,震動了整個北京城。後來他奉命整理京畿一帶的屯田,上疏彈劾侵犯屯田的有權勢的太監,使該太監大為震驚。他還提出興修水利,廣建溝渠,並擇人教授用犁之法。在他的積極倡導和努力下,天津、涿州一帶的百姓才開始學習種稻技術。鄒元標曾說,30年前,京城人不知道水稻是何物,現在到處都是,這都是左光鬥興修水利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