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嶼縣城,白衣縣令為民請命忙(1 / 2)

定康二十一年五月,敬玨率部“護王軍”挺進至潯江南岸,此時距京城三百裏。駐紮處五裏遠有一縣,名嶼縣。

這一日天氣甚好。近幾日沒有激戰。朝中人心惶惶已多時,自己謀劃已多時,軍民不滿已多時,太子敬瑀的“王師”是一盤散沙,愈發不堪一擊,斬了紙糊的將官,跟著兵士就連連求饒,願意一起走的收編,不願的隻消收了鎧甲武器遣回家。呼吸間沒有濃重的血腥氣,臨著不遠處的潯江,空氣也爽朗起來。

站在帳前遠遠望著在幹淨的空氣中,城牆清晰地模糊成一道青灰色帶子。許久後,敬玨的眉間拱起一道淺淺的“川”。他在寧靜的氣息中嗅著微妙的不同,沒有開城迎接的氛圍,也沒有負隅頑抗的味道,仿佛是一座空城,又仿佛整座城是世外桃源,周遭的一切紛擾與之無關。他無法忍受這種探不到底的不安,如果說有什麼能令他感到惶恐,那就是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用力揉平了眉心的褶皺,高聲喚來副將張桓。張桓是蕙貴妃胞弟幼子,流放於甸州相鄰黔州,左乾暗中將其送至甸州。五年的磨礪已經讓瘦弱的少年變成具有獨當一麵的魄力的英挺男子。敬玨轉身進帳隨手扯下馬鞭,吩咐道:“帶三百人馬跟我走。”張桓訝異,想要勸上幾句,尚未開口就住了言。作為一個要成大事的人,不可自負卻必自信。敬玨確信嶼縣怪雖怪卻必沒有危險。自定康十六年八月十六離京,無數次的刺殺謀害斬草除根,他堅信自己曆練出的敏感神經,非單純的直覺。

敬玨跨坐在墨黑的馬上,側頭見張桓似有不解。抬手用馬鞭輕抽其胳膊,道:“嶼縣,糧餉三千石。”說罷,猛抽馬屁股,名為墨岩的駿馬吃痛嘶鳴一聲,抬腳狂奔。耳後是不整齊的“噠噠”聲,一路直奔青灰色的城。

奔馳的三百騎器宇軒昂,且說此時嶼縣城中反倒是另一派景象。

“糖葫蘆,京城來的糖葫蘆。”

“王二,今個怎地不給娟子買朵花戴?”

“糖人糖人,好吃又好看的糖人。”

“二丫他娘,聽說沒,東邊李家閨女嫁妝有三大箱。”

城裏各種聲音,好不熱鬧。流著口水眼巴巴盼著爹娘給上一文錢的孩子,被臊得臉和脖子都通紅的小夥姑娘,滿眼羨慕的大嫂。每個人臉上都堆著笑容,就像不知城外的動蕩,大成朝就要變天了。

一人倚在茶館臨窗的躺椅上,打著扇。他打了個哈欠,把蒲扇擱在膝上,伸手拎起茶壺“吱溜”喝了一口濃茶提提神,放下茶壺,繼續扇扇子,閑閑地看著手上的書。翻了十幾頁的時間,聽著喧鬧的街市逐漸安靜了下來,隻餘稚兒偶爾哇哇的哭聲,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人們跟著馬聚集到了茶館門口。

馬背上的守衛大喊了一聲大人,同時翻身下馬。臨窗而倚的青年歎了口氣,合上手裏花了他半年俸祿又欠了一屁股外債才買來的道貞山人的孤本,下了躺椅,理理衣袍出了茶館。這人便是這嶼縣的縣太爺了,今個是五月初十,大老爺依慣例給自己放假不蹲衙門的日子。

“大人,三皇子率兵前來。”守衛焦急稟報到。

“哦。”青年應了一聲,目光流連在孤本發黃破舊的封麵上。

“全是騎兵,估摸著有三百人。”

“嗯。”

“大人!”“大人,就給他們吧,啥都沒有您的命重要啊。”眾人看著父母官不緊不慢不慌不張的態度一下子慌了神。

青年擺擺手,說道:“我自有主張。就按之前說的辦吧。”說罷又把手裏的書遞給身邊的書童,“他要是不饒我,記得把這書給我燒了。”唉,隻可惜這沒讀透的孤本了。

小廝牽來他的坐騎,唔,一頭名叫小花的……花驢……大老爺跨上黑白的小毛驢,屏退了小廝書童和守衛,嘎達嘎達地向城門走去。哀哀哭泣的眾人見此情節也禁不住撲哧一聲樂了出來,然後又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