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遠遠地看著,直到籠中之人將手放下,扭頭看向他。他自然也認出了這個男人,就是和自己兒子牽扯不清的那個人。

“原來是你。”信白冷哼一聲,向袁康壽道:“此人狡猾非常,慣會蠱惑人心,比那君書影還難對付。”

袁康壽點了點頭:“信掌門,此事既是關乎飛揚的生死,還是由你親自來問吧。”

信白也不客氣,點點頭便上前道:“我且問你,到底你們有何陰謀?我徒兒楚飛揚到底在哪裏?”

高放秀眉一挑,道:“楚飛揚,不是被你自己逼得跳崖自盡了麼?你現在來問我,豈不可笑?”

這幾乎是信白心底最深的痛處,每每想到當日情景,便有無盡悔恨將他淹沒。恨自己不該逼他太緊,不該逼他選擇。他再能獨當一麵也終究是自己眼中的孩子,便有天大的錯處,自己這身為家長的也應該給他餘地讓他改過。隻是這些卻不能向外人言說。

如今被高放指責,他隻能用怒火掩蓋心痛與後悔,甚至希望就是這些魔教製造了楚飛揚的詐死來實現什麼驚天陰謀才好,隻要他的徒弟還好好的活著。

信白心中恍惚,腳下又上前幾步。

被困於鐵籠裏的高放左手一動,他手上那製作精巧的銀鏈發出幾聲輕微脆響。信白情緒激動沒有注意,一直警惕著高放再出手下毒的袁康壽自然看出了不對來。他猛喝一聲,伸手將信白向後一扯。

“信掌門小心!”

幾乎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高台一側突然有人爆起,手持利器直衝那鐵籠裏的高放刺來。

“你這魔教餘孽,辱我師門,受死吧!”那人高聲怒斥,身形如電,眨眼間已到近前。

袁康壽自然來不及再將他拉回來,原本侍立在後的四外武林盟弟子將頭上麵罩向下一拉,一齊向那人撲去。

他們竟不擔心這莽夫傷了籠中之人的性命,因為隻怕這人還未能近身,便要中毒遭殃了。

隻是他們動作再快,也已拯救不及。畢竟那無色無味的毒藥遠比人的輕功更快。

袁康壽與信白已退至十步開外,四名武林盟弟子也尚未近身,那持劍攻向鐵籠的壯碩身影猛然一頓,竟無法再前行半分。

那四名武林盟弟子心裏知道這人定是凶多吉少了,卻也無法放棄不管,隻能先把他拖回來再說。

卻在那一刹那間,一道厲風突然從周圍襲來,這並不是自然而成的風,其中裹脅著的深厚內力竟令袁康壽和信白都感到心驚,一時之間竟無法分辨這風是從何而來。

一抹身影快如閃電,竟然後動先至,隻於一眨眼間便出現在鐵籠的頂端。一雙白色的短靴踩在籠頂的時候,外放於四麵八方的內力還未來得及收回,鼓動著那人的衣衫與長發無風自飛。

信白定睛一看,不由得怒上心頭,卻又是焦急擔憂。他想要上前,卻被那退回的四名武林盟弟子攔住,不讓他靠近鐵籠。

“雲深!”信白怒斥道,“給我回來!”

信雲深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撩衣衫從籠頂跳下。原本僵立在鐵籠前麵的那人突然直楞楞地倒了下去,麵色青紫,雙眼圓瞪,不知是死是活。

信白一看更是心急,繼續怒道:“你難道看不到嗎?!那魔教妖人渾身是毒,你還敢靠近他?!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快給我回來!”

信雲深回頭看了一眼高放,卻見他也在用那雙溫柔的眼睛注視著他。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如繼往地溫和寧靜,信雲深卻隻覺得擔心不已,同時又心虛不已。

高放無論是生氣還是傷心,他麵對自己的時候都總是這般溫柔模樣。所以信雲深看不透高放此時的心情。但想來任誰被人這樣裝在籠子裏抬到大庭廣眾之下都不會高興的。

信雲深扭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和武林盟主,看向高台下無數雙注視著他的眼睛。

他張開雙臂,擋在高放前麵:“爹,我不會讓你們傷害他的。”

信白氣了個後仰,抖著胡子怒道:“我傷害他?你看看躺在地上的這個人——”他指著腳下那個麵色青紫出氣多入氣少的男人,“你身後的那個分明是條毒蛇,你還要護著他,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是非不分?!”

信雲深低頭看了看,道:“他又沒死。小放如果想殺誰,那人根本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他根本沒下殺手,這個人都是咎由自取。”

信白一臉漲紅,不敢置信地瞪著信雲深。這個兒子向來懂事有分寸,如今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麼有違仁義的混話來。

信雲深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有不少人已經變了臉色。這清風劍派少主竟如此維護魔教中人,而這個人在前不久還帶給了中原武林無盡的恥辱,他們豈能不恨?對於那出手的俠士,眾人自是十分佩服。此刻他遭了賊人毒手,這信雲深卻說他是咎由自取,讓人如何不怒?!

但這到底是清風劍派的家事,信白和袁康壽還在場,其他人便隻是看著,暫時無人站出來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