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雲深隻覺先是一股股暖流通過那青藤傳入體內,在經脈中流轉不休。不過片刻,又突然變成了極冷的寒冰之氣,刺得他疼痛難忍。

信雲深咬緊牙關,將一切痛呼都悶在喉中。

高放在外麵隻能看到信雲深的身體被柳先生盡數籠罩住,卻看不清他現在的模樣。信雲深垂在袖下的手卻緊緊握著,用著將指甲扣進肉裏的力量,顯然很是痛苦。

高放覺得心疼,卻不能說話。

似乎自從他做了那個夢醒過來之後,他和信雲深之間就和從前有了微妙的不同。到底是哪裏不同他卻說不出來,也許是他的心情變了,也許是信雲深顯露了些微他從前未曾表現過的一麵。那一麵讓高放感到陌生,甚至不敢觸碰那樣的信雲深。

絕世的武功,信雲深毫不遮掩他的渴望。那種渴望是如此急迫,像是任何人都無權置喙的,高放覺得即使是他也不行。所以他不能多說,惟有在一邊看著。

高放心中百轉千回之時,柳先生那一邊已傳功完畢。他比之前更加虛弱蒼白,那一頭黑緞一樣的墨發也似乎變得幹枯了一些。他低垂著頭顱,長發披散在信雲深的身旁。

信雲深猛地一抬頭,仰天發出無聲的呼嘯,麵上汗水涔涔。

高放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雲深——”

信雲深雙眼有些赤紅,沒有回應,他將柳先生推開,又將刺入皮膚下的青藤扯斷。那青色的藤蔓裏流出的居然是暗紅的汁液,如同鮮血一般。

信雲深踉蹌著到一邊坐下,閉上了雙眼,開始運功融彙。

高放將李帥放到一邊,走到信雲深身邊,卻不敢碰他。柳先生突然虛弱地開口道:“公子不用擔心,傳功很成功,他很有天分。等他將我交給他的功力融彙貫通之後,你就能看到他的改變。”

高放點了點頭,房間裏開始陷入沉默,在場的活人誰也沒有開口。原本點著的燈火有幾盞已經熄滅,屋裏的光線變得暗了一些。借著陰影的掩護,那女子向李帥身邊靠近了些,依偎在他的身邊,顯出幾分小鳥依人的羞澀。

高放看在眼裏,隻覺分外唏噓。這女子從小生活在情花山莊,卻根本不懂情為何物,更不懂得如何愛人。她也許是真的愛著李帥,隻是她追求愛情的方式,恐怕世人都不會接受。

隻是,李帥即使被她的手段嚇怕,但他們二人看上去,也是男才女貌十分相配的,就算是家世,也算得上門當戶對。而他和信雲深,任誰看都會認為是他居心不良。這樣的姻緣,又有幾分成就的可能?!

高放看著信雲深即使皺緊眉頭一臉嚴肅卻仍顯幼稚的臉,隻能歎息一聲。

在這又深又黑的地下,似乎連時間都無法計算。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一室安靜。

“主人在家嗎?!我是過路的旅人,但求主人收留一夜。”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茫然的呆滯。

那女子已經受不了了,伏在李帥身旁嚶嚶地低聲哭了起來。到底是為著自己的命運擔憂,還是為著那聲音當中含著的悲哀和淒涼而難受,她卻完全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