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雲深離開山洞,一步一挪地往回走,心裏卻總感到一絲忐忑。
他想著高放的身影。他的身影如此傷心和脆弱,信雲深終是放心不下,腳步停了下來。白色的靴子踩在山路上徘徊片刻,終又轉身飛快地往後山跑去。
剛到山洞外,信雲深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他心裏一緊,連跑帶飛地竄進洞口。他的心髒再一次跳得飛快,卻全然不同於被高放親吻時的緊張。
如果高放出了什麼事情——這念頭隻在腦海裏滑過一瞬,便讓信雲深感到手足冰涼。
剛一奔進山洞,他便看到軟軟地倒臥在床邊的高放。那散開的黑色長發如同綢緞一般,從床邊流到地麵。
信雲深手腳顫抖地將高放扶了起來,他此刻是前無未有地手足無措,像個沒用的孩子,隻知道抱緊懷裏的身體。
高放微弱的聲音傳來:“……你還不解開我的鎖鏈。”
高放原來還清醒著,信雲深瞬間狂喜起來,大起大落的情緒讓他俊秀的麵孔都現出了幾分扭曲。
他不敢再任性,聽了高放的話連連點頭,手握著鎖鏈一運力,將那鎖鏈震成幾段,又抖著手將高放的雙手捧在掌心,再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高放咳了咳,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信雲深見狀又是大駭,高放低頭捂著胸口道:“我舊傷複發,不是什麼大問題。這山洞裏草藥齊全,你去給我熬一碗藥來,我喝了就沒事了。”
信雲深仍舊僵著身體環抱著他,高放道:“你是呆了還是傻了?還不快去。”
信雲深這才恍然回神,手忙腳亂地將高放小心安置,又去抓藥熬煮,趁著藥還在火上,他又膩到高放身邊,輕輕抓住高放的手。
“小放?是不是那時候被我爹打的那一掌?”信雲深輕聲道。高放受的內傷他最清楚,早些時候已經醫治好了,現在傷又複發,一定是因為剛才他情思波動,才又觸了舊傷。
高放點了點頭,似乎很是疲累地閉上眼睛。他好像又變成了自己曾經熟悉的那個高放,溫和又柔軟,斂去了一身妖媚惑人的豔光,隻剩下似水的溫順。
信雲深忍不住伸手撫摸著高放的長發,將那水波一樣的純黑發梢在指間纏繞。
高放突然開口道:“雲深,你現在知道了,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楚飛揚。我找楚飛揚真的有正事,你別再任性了,讓我見見他吧。”
信雲深聽在耳中,心裏酸酸甜甜,又有些苦澀,實在不是個滋味。
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哪還敢繼續亂來,隻能點了點頭,又忽爾想到高放閉著眼睛看不到,便出聲道:“我知道了,我去找他好了……”
晚上的時候,剛一吃過晚飯,楚飛揚就又撈住他。信雲深這一次想逃避也逃避不了,隻能跟著楚飛揚去了他房裏。
信雲深將自己團到椅子裏,滿麵愁容地道:“大師兄,以前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去找小放,而是我自己也不能去找他。”
楚飛揚笑道:“為什麼?你惹著他了?”
信雲深一連串地唉聲歎氣:“我覺得沒有,可是他覺得有。”
楚飛揚道:“什麼有沒有的。既然他不讓你去找他,那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自己去見他。”
信雲深警覺地道:“不行。”看楚飛揚挑起眉尖,似乎想要訓斥他的樣子,信雲深委屈地道:“我不是在無理取鬧。隻是、隻是……”他扭捏了片刻,抬眼看到楚飛揚一臉專注地看著他,覺得自己的心事除了告訴楚飛揚,也實在無人可以傾訴了。
他坐直了身體,嘟了嘟唇道:“高放以為我……喜歡他。但是我以後是要娶妻生子繼承劍派的,他就對我拒之千裏了。”
楚飛揚聞言沉默了片刻,才忍不住歎道:“都是一團亂。既然如此,我獨自去見他,你怎麼又不願意?”
信雲深撇了撇嘴,自然不會將自己心裏的那點小九九透露,隻道:“他傷好得差不多了。他一直就想離開呢。你一個人去見他,他肯定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