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輕輕地拍了拍,沈君言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望著前方,鳳眸一片迷茫,突然低聲的向身後的人問道:“若鴻,當日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保了柳兒一命,難道真的如雲清逸所說的,其實這樣反而讓柳兒生不如死嗎?”
搖了搖頭,皇甫若鴻與沈君言齊肩而站,“無論結果如何,柳姑娘是不會怪君兒的,再說,君兒隻是要救柳姑娘的命,不要再多想了,沒有人可以預料未知的事情的。”
“嗯。”
點了點頭,沈君言眉頭微微鎖了鎖,的確沒有人可以預知未來,如果當初知道了柳兒會自殺,那麼她還會保柳兒的命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捧了一掊土,靜靜地灑在柳兒的墳頭,轉身,沈君言向身後的馬車走去,死者已矣,一切都讓它如塵埃一般掩埋吧。
剛走到馬車前,突然一陣馬蹄聲響,隨即一匹棕色的駿馬在沈君言和皇甫若鴻的麵前停了下來,隨即馬匹上家仆裝扮的男子,一個翻身下馬,來到皇甫若鴻的麵前,從懷裏掏出一個信絹,恭敬地遞給皇甫若鴻,說道:“公子,八百裏密函。”
伸手接過,皇甫若鴻有片刻的不解,和一旁的沈君言對望了一眼,邊打開邊問道:“有說是哪兒送來的嗎?”
“皇宮。”
皇宮?拿著信絹的手幾不可聞的僵了一下,皇甫若鴻隨即打開,但隻一眼,俊顏上褪盡了血色,猛地合上信絹,眸子裏閃過一抹冷冽,冷聲問道:“送信的人呢?”
“已經……走了。”
微微抖了抖,男子畏懼地低下頭,有些不理解他的反應,公子怎麼了?為何臉色突然變得如此難看,難道是錦若皇宮出事了?
聽到男子的話,皇甫若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沒有表情的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
“是,公子。”
等馬蹄聲遠去,皇甫若鴻才緩緩地回過頭,靜靜地望著不解的看著他的沈君言,眸子裏閃過一抹猶豫之色,隨即又很快的消失不見,嘴角輕輕地一勾,輕聲的對沈君言說道:“君兒,走吧。”
轉頭望了一眼仆人離開的方向,鳳眸裏閃過一抹不解,沈君言張了張嘴,想詢問,卻還是沒問出來,最終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一路上,兩人都異常的沉默,誰都沒有說話,靜默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轉,卻帶著不安的感覺,皇甫若鴻時而盯著馬車裏的某個地方發呆,時而眸子裏又閃過寒光,深邃而又冰冷。
夜風微涼,沈府的一間廂房裏,燭火繚繞,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倒是顯得頗為突兀。
臨窗而站,負手而望,皇甫若鴻靜靜地盯著窗外一片黑暗的夜色,眸子裏晦暗不明,不知過了多久,把手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信絹再次放到麵前,細細地望著上麵的一字一句,眸子也卻寒光一片。
隨即握緊了手裏的信絹,轉身,走到燭火下,放在上麵,任它一點點的變亮、變黑、最後伴著火光,終成灰燼,飄落在地上,吹著風,四處遊走,又靜靜地停歇在某處。
最終低歎一聲,皇甫若鴻望著不遠處的一把瑤琴,俯身拿過,隨即飛身一閃,從窗格處飛了出去,身影漸漸地隱在了夜色裏。
低緩的琴聲,曼妙低訴,一音一節卻又帶著深入骨髓的深情,緩緩地透入到整個夜空中。
繾綣而又綿長,若有似無,不細聽之下唯恐是幻音一般,縈繞在心頭,琴音裏糾結的哀傷一點點的蔓延開來,侵入苦澀,讓人心痛難安。
沈君言靜靜地望著桃花樹下那抹撫琴的身影,她是被琴音吸引過來的,然而此時望著如此的皇甫若鴻,鳳眸裏閃過的不解更加的深,此刻的琴聲,就是他如今的心境嗎?
他在猶豫什麼?
他又在擔憂著什麼?
是來自皇宮的那份信嗎?
一個個疑問呼嘯而來,讓沈君言更加的不解,信上到底說了什麼?
他為什麼會露出此刻這麼糾結難辨的神情?
踩著極輕的步伐,沈君言靜靜地走近他,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修長的指尖,滑過琴弦,行雲流水的琴音依然,卻也漸漸地感受著其中的苦澀,心一點點的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