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始(1 / 2)

窗戶沒關,少許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刮著滾白的窗簾呼呼作響。

京城醫院特護病房內。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倚著欄杆坐在床上,手裏翻著昨天的財經專刊。

“什麼時候回來的?”良久,老人將雜誌合上,輕聲問道。聲音不大。裏麵卻含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和些許無奈及思念。

牆角的座椅上,一個20餘歲的青年正襟危坐。手裏拿著顆沒有點燃的煙。也不看老人,隻是盯著窗簾看。

見老人問話,沈溪答道:“昨天。”之後也沒有下文。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正是沈溪的父親。一個馳騁商場30餘年,白手起家,30年闖下一片大大的商業帝國。而此時,沈文成已經行將就木。

沈文成抬頭凝視沈溪,見沈溪不再言語。自顧自的說道:“你離開家多久了?10年,12年?每年過年的時候,我都在等你的消息,沒見你的人,連電話也沒有。我…很孤獨…”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拚搏一輩子的剛強之人說的話,但沈文成還是說了出來。他已經沒有多少再能和兒子說話的時間和機會了。

沈溪姿勢不變,順著老人說道:“我不回家是因為家裏不需要我。至於你還會孤獨?”

沈文成將書放在膝上,眼裏終於浮現出痛苦。“我怎麼就不能孤單了!”他大吼道。

沈溪終於將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腦海中早就被他拋棄的記憶此時闖了出來。

攤上一個好爹,可以使一個人少奮鬥20年。

這裏的好爹,也許是很有錢的爹吧。但沈溪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父親好過。

沈溪出生時已經含著金鑰匙了。是的,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在外人眼裏,沈溪的父親有錢,有地位。母親漂亮,溫柔。這就夠了。所以沈溪應該幸福。

三歲之前,沈溪也許真的很幸福。但他已經淡忘了那時候的自己。沒有人能清清楚楚的記住三歲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而三歲之後,沈溪很痛苦。

你在橋上看瘋子,看瘋子的人在樓上看你。

人的性格注定和家庭脫不開幹係。沈溪性格偏執乖張,也許就是那時候所刺激的。

三歲會說母語和英語,四歲開始彈鋼琴。暴發戶的兒子不能缺少貴族的氣質和內涵。付出的,是沈溪的天賦和智商。犧牲的,是他兒時的快樂。

也許這樣也好,沈溪從不能支配自己到默默反抗,厭食、獨立、自私他沒有過,這是新一代小皇帝的特權。但沈溪沒有那樣做,他每天嘴裏隻是高聲的念著十四行詩,手底下響出悠揚的音樂。

他隻是把這份不耐藏在心裏,等待著有一天,有一天能真正做一回自己。少年的心機很簡單也很深。他向往自由。盡管所謂自由是千年來無數先驅想做而從來沒有做到過的。

父親的生意很忙。忙到每次見沈溪,隻飄過一個冰冷的眼神。

母親很溫柔,看沈溪的眼光中充滿慈祥與愛。讓沈溪覺得即使他的家是地獄,有母親在,這裏也是天堂。

但沈溪不能接受他的鋼琴老師對他有同樣的眼神。有這種眼神的,隻能是他的父親。他怕父親,但由怕而生敬畏。沈溪不知道這個男的鋼琴老師為什麼也這樣看他,後來在書上。沈溪學會了一個成語。叫zuo愛屋及烏。但他沈溪不是烏鴉,也不想做烏鴉,更不想一個配不得自己母親的男人喜歡這間屋子。這不叫癡情,這叫找死。

但沈溪終究是一個孩子。他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故事。

六歲那年。沈溪終於擺脫了纏繞他的保姆,擺脫了滿是鳥語的十四行詩,擺脫了該死的鋼琴師傅。但他避不開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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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別墅往往都建在郊外,沈溪家也不例外。出了別墅。沈溪和一群同樣家庭富足的孩子去了水庫。

水庫本是一條河,後來政府在上遊建了水庫。旱時積雨澆地,澇時開閘放水。所以這裏最深處足有20米。

這些孩子,挑戰的就是這20米深的邊緣。

沈溪本來不想跟著這群孩子去水裏。雖然他會遊泳,但他剛才在淺水處狠狠的向前扔了一塊石頭,翻起的水花告訴沈溪,這裏不適合遊泳。所以他幹脆的遠遁到壩邊,坐下來兩手托著下巴,看著這群孩子戲水。沈溪感覺很孤獨,但絕對不可憐。

果然,一個還不會遊泳的孩子為了可憐的虛榮心,慢慢走向了深水處。腳一滑,便倒了下來,眼見被水流衝走。孩子撲騰著,大喊救命。

其他孩子卻以為這是一個玩笑,依舊笑著指點著。直到那個孩子喊不出來,隻剩下一隻手還留在水麵上時。這群孩子慌張了,一哄而散。

沈溪沒走,深受那些正義與愛情的十四行詩的影響,他覺得他應該救下那個可憐的孩子。他快步跑了過去,邊跑邊脫衣服。跑到深水邊緣,一個俯衝,激起一個大大的浪花。

那個孩子已經被水流衝出了將近十米,6歲的沈溪此時變成了正義和憐憫的化身,所以他超脫了他年齡應該有的力量。追上那個馬上要沉底的孩子,一伸手。便抓住了那孩子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