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雖然是天才,但也免不了挨人罵,更免不了遭遇難事。他的“孩子”遇到現金周轉困難的事,不久在汽車市場上就傳開了,比利也不得不去找那些討厭的銀行家們求助。
到1910年春天,人們擔心的市場飽和似乎終於到來了。當初摩根財團想組建汽車企業集團,也就是因為這種擔心。亨利·福特的T型車持續暢銷,那些生產豪華車的廠家都在開發價格低廉的型號。對大轎車的需求突然枯竭了(實際表明那是一種短暫的現象),通用汽車公司也忽然陷入了財務危機。
比利的“孩子”現在生產21種不同型號的汽車,分別由不同廠家生產,它們現在都是通用汽車公司大家庭的成員了。因為這些廠家仍然是獨立經營的,所以行政費用、生產成本和零件庫存成倍地增加,當銷售停滯時,就開始顯現其嚴重後果。通用汽車公司的兩個主要現金來源—一別克汽車和凱迪拉克汽車——受到的衝擊尤為嚴重。到仲夏的時候,別克汽車公司所欠的短期貸款就達到270萬美元,應向供貨商支付的貨款達500萬美元。更難對付的是,通用汽車公司每兩個星期應支付的員工工資就達20萬美元。
在這種情況下,比利不得不去尋找新的貸款。他沒有卑躬屈膝地去紐約,而是先在中西部地區踅摸,從代理商和他自己日漸萎縮的杜蘭特一多特馬車公司以及本地銀行中尋找。他帶著威爾弗雷德·利蘭和奧爾茲汽車公司的銷售經理阿諾德·戈斯乘坐火車在這個地區轉悠。
但是沒有人願意幫忙。銀行界普遍對汽車業的發展前景表示悲觀,都認為市場已經飽和,而仍然不斷地開發新型汽車、企圖打開新市場的汽車公司行政管理人員,作為一個整體,往好了說,都不是正經生意人,往壞裏說,都是靠不住的夢想家。
比利自己的形象一夜之間發生了180度逆轉。以前人們認為他是“天才”,現在則被看成一個愚蠢的投機商。一些銀行家說,如果隻向凱迪拉克一家貸款,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們不能拿通用汽車公司冒險。還有一些人聲稱,因為沒有集中的簿計體係,所以無法估算通用汽車公司真實的債務規模。
在去堪薩斯城、聖路易斯和芝加哥作了一次不成功的旅行以後,杜蘭特和戈斯跟到印第安納拜訪銀行家的A.B.c.哈迪一起返回弗林特。哈迪後來回憶說:
火車停在了印第安納的埃爾克哈特,當時下著大雨。漆黑的街道上閃著一個電燈標誌:“銀行。”杜蘭特推了推正在角落裏打瞌睡的戈斯。
“醒醒,戈斯,”老板說,“我們還有一家銀行沒去過呢。”
雖然杜蘭特不斷地拿自己開玩笑,他還是一改往日大膽而一意孤行的作風,采取了嚴厲的措施。他裁減了4 250名員工,將員工總數減少到了10 000人。但是債務還是繼續攀升。正如企業曆史學家阿瑟·龐德所說:越是觀望,情況就越壞。這部分是因為信心的下降使討債的人數增加了,部分是因為調查發現債務不斷在增加。主要的原因是公司內部各個單位的獨立經營和統一的簿計體係的缺乏。有一個例子很能說明問題。9月19日,董事會就不知道奧克蘭公司到底欠債多少。
最後,比利不得不承認,他本人既是問題,也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向紐約和波士頓的大銀行求助的痛苦經曆表明,要獲得貸款,銀行家們就必須對通用汽車公司進行重組,而在新的管理層中,不得給杜蘭特留任何位置。
為避免自己的“孩子”破產,比利決定將自己的命運交由波士頓最大的投資銀行之一的李·希金森投資銀行處置。這家銀行恰好跟阿爾弗雷德·斯隆的父親生意關係密切,1920年,當阿爾弗雷德·斯隆在通用汽車公司中的地位岌岌可危時,還曾給他提供過一個職位。
比利跟通用汽車公司說再見……不過是暫時的
關於比利離開的條件是苛刻的。一個由李·希金森投資銀行領頭的、不少於20家銀行組成的辛迪加將向通用汽車公司發放總額為1 500萬美元的貸款,在五年內還清,年利率為6%。貸款將以通用汽車公司的全部資產做抵押。通用汽車公司可以得到1 275萬美元的現金。在這些苛刻的條件中,最嚴酷的是銀行辛迪加將得到通用汽車公司600萬美元的股份作為“紅利”。最後,在五年還款期間,通用汽車公司的管理權將操在一個五人董事會手中,比利·杜蘭特可以是其中一員,但是他在所有問題上的表決權隻是五票中的一票。實際上,他是欲取先予。
這些條件是在切斯國民銀行的總部談判達成的,李·希金森投資銀行的關鍵人物詹姆斯·斯托羅在談判中起了重要作用。杜蘭特和他的管理團隊被折磨到早上6:00,然後會談暫停,銀行家們要求威爾弗雷德·利蘭到貝爾蒙特賓館的套房裏繼續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