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身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戰士,羅烈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的前胸後背,有幾處比較大的外傷,失血有點多,還斷了幾根肋骨。因為其中一條肋骨刺穿了肺部,所以,他在呼吸的時候總是會被倒灌進肺裏的鮮血嗆到,從鼻孔和嘴裏噴出血沫來。這樣的傷勢,對於一個擁有二級戰鬥特質天賦的源能力者來說,並不算太重,隻是,在缺醫少藥的茫茫大海上,這樣的傷勢卻足以致命。
半蹲在這名戰士的身前,羅烈尚未想好怎麼開口,就看到戰士的眼睛亮了起來:“你們可算來了,其他人呢?”他說。
羅烈搖了搖頭,緩緩回答道:“我不是軍人。”
聽到羅烈的話,戰士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他低著頭想了一會,就再次抬起頭來,展露出一個充滿陽光的笑容,並忍著傷痛,勉力朝羅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認識一下,我叫冷夜,天朝國安局特別行動小隊隊員,三品少尉。”
羅烈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因為失血過多,冷夜的手顯得有些冰冷:“我叫羅烈,很高興認識你,冷中尉。”
冷夜輕聲笑了笑:“別這麼見外,認識我的兄弟都叫我小冷子,你也這樣叫我吧。”
點了點頭,羅烈沉吟著問道:“我想找你問一個人,也是國安特別行動隊的,她叫羅真曦,我是她弟弟。”
冷夜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真曦姐?你是她弟弟?!難怪你的動作中會有我們的體術影子……”
看到冷夜黯然的表情,羅烈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咳出幾口血沫,看著羅烈期待的眼神,冷夜的話語顯得有些艱難:“真曦姐,她……”
雖然隻有半句話,但羅烈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重重跌坐在滿是血汙的地麵,沉默不語。堂姐是他最後的親人,但現在,在這個世界上,他成了孤身一人。
“我姐怎麼死的。”
良久,羅烈抬起頭來,神情冰冷,他看著冷夜,聲音低沉:“她是宗師,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你一個少尉都能堅持到這裏,為什麼她卻沒有?”
冷夜聽到羅烈的問話,愣了愣,他目光低垂,似乎陷入了回憶,回答的聲音中充滿了難言的哀傷:“援兵,沒有援兵……異獸太多了,真曦姐為了我們能帶著東西逃出來,自願給我們斷後……”
“放屁!”羅烈聽到冷夜的話,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我姐絕對不是為了任務不要命的人,而且,她是大宗師,要是她帶著東西走,會比你們更容易跑掉!別想騙我,你都快死的人了,騙我有什麼好處?”
沒有料到羅烈這麼輕易就拆穿了自己的謊言,冷夜有些無法置信。他迎著羅烈冰冷的目光,沉默著,最後歎了口氣,苦澀的笑了起來:“是,真曦姐……她是被我們丟下的……”
“當時,真曦姐帶著一個小隊出去做最後一次偵查,我們在巢穴附近的營地遭到了異獸的圍攻。兩個留守的上尉吸引了異獸的攻擊,讓我們幾個帶著東西到船上堅守待援。那時聯絡還未中斷,上麵下達了最後命令,讓我們丟下其他人,立刻帶著東西撤退。但我們還是在原地守了三天,可等來的不是真曦姐他們,而是異獸……我們一路走,一路打,到了這,就隻剩下了三個兄弟,船的動力係統也被毀了,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羅烈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都掐進了掌心。
很明顯,堂姐羅真曦和那些戰士,成了這次任務中的棄子。幾乎可以確定,所謂的上麵,根本就沒有為這兩支小隊派出任何援軍。憤怒在羅烈的胸口熊熊燃燒,可麵對這麼一個離死不遠的戰士,他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拿他來宣泄憤怒。
時間就在壓抑的沉默中流逝,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浪湧搖晃著船體,發出輕柔的水聲。
看著天邊淺紫色的夕陽,冷夜突然開口打破了沉寂:“嗨,我知道你恨我們,其實,我也恨自己。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而且,我們任務中的發現,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