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光的別離,是我心頭揮之不去的哀傷,這幾天我無數次的想著屬於我和她的離別該是如何模樣的。是黯然銷魂還是心碎神傷抑或是依依不舍難分難離,還是誰都沒說話,沉默的告別。直到一身盛裝的月光站在我的麵前,我仍未描摹出我們的別離。
九月初一,大吉,利出行,宜動土,神水宮人回家的日子。
“這是白色的?”指著她身上衣服,我一臉不可思議的問月光。
這太神奇了。
我了解今天對神水宮人的意義。可以說,1949年的10月1日對中國人有多重要,今天就對神水宮人有多重要。他們再怎麼鄭重其事也不算過分,我還認為,他們還可以更加重視今天的,畢竟今天是他們回家的日子。而月光,神水宮的少主,她今天穿再華美的衣服,戴再瑰麗的飾物亦是理所當然的。隻是,我還是震驚了。
百年神水,千年積聚,果然不同凡響。
衣,是白衣,給人的第一感覺卻是玄色的,沉重的如同神水宮的過往。四萬五千七百八十針,深深淺淺,明明暗暗的各色絲線,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老太太硬是在那匹銀緞上繡出了一座神水宮,一百二十年前的神水宮。那裏,有巍峨華美的宮殿,那裏有傳說中的天賜的神井,那裏有最嬌豔的花,那裏有最美的雲霞,那裏有著他們的驕傲,那裏是他們的家。
玄色的宮殿,青色的井,藍到透明的井水,紅的發紫的花,七彩的雲霞,所有的顏色,所有的回憶,都在一件深衣上複活,銀白的底色卻是看不清楚的了。
“這,就是月光的家吧。”我的腦中,自動播放著連綿的宮殿歡笑的人群,覺得泫然淚下。
“駱,我要回家了。”月光的聲音,一改往日的清脆,低沉的堅定的。
“恭喜,月光。”我上前抱緊她,臉貼在那繁複的刺繡之上。恭喜你,我的朋友,恭喜你終於回家。
“駱,我多想把你帶走,讓你也看看我的家。”她的聲音,從肋骨處傳出,穿過皮膚,透過血肉到達我的心裏。
“我會去看你的。”我保證。
“嗯.”
“你也會去看我的,對不對。”我像一個孩子一樣向眼前的小女孩要著保證。
“會的。我以神水娘娘的名義保證。”神水娘娘,神水宮的信仰女神。
“駱駱,這是給你的,你要好好的戴著哦。”良久,月光拿出一塊白玉,緩慢而細致的戴到我的脖子之上。
“這是?”我看著她,心中帶著幾分明了。我脖子上已經戴了一個戒指一個玉墜一顆鑽石一片銀牌,這些,銀牌是一出生就戴著的,玉墜是外公送的,戒指是家中子弟都有的,鑽石是宇送的定情信物,對於這些,我每樣都是用一根紅繩串起,戴在脖子上,也因此,無論什麼時候我脖子上都可以看到五根擰在一起的紅繩。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缺。隻是,”月光看著我,說,“我卻總是想給你點什麼未你做些什麼,你知道嗎?駱駱,你是我第一個朋友,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那麼輕鬆的快樂著的。不用你說些什麼,不用你做些什麼,隻要你在,我就會感覺到安寧,就會想從心裏歡笑。我是多麼的舍不得,舍不得讓你離開。對不起,駱駱。”她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