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絕一回府便與林正濤二人回宮複命,熟悉的走廊,熟悉的院子,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王妃,柳軍師在聽風水榭……”安伯嘴唇微微嚅囁了一下,然後說道:“等王妃!”
“本王妃有些乏了,讓他明個再來吧!”想到吳岩,林瀟瀟便對柳君如很難有好感,吳岩還好,他是一根筋到底,但是柳君如不同,他就如同那狡猾的狐狸,林瀟瀟不信,那吳岩的作為不是得了柳君如的暗示,照吳岩的性子,怕是沒有那些彎彎腸子。
“那老奴這就去回了他!”安伯恭敬地就要轉身離去,突然,林瀟瀟忙叫住了他:“慢,罷了,本王妃就去見見吧!”
聽風水榭算是王府後院的一處臨水的建築,聽風水榭乃是一座在水邊架起的平台,平台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伸入水中,聽風水榭算是這王府景致最為精致的一處,臨水而望,恰巧能看到對麵的一排排的楊柳。
“好了,你們在這兒候著吧!”遠遠地,林瀟瀟便看見一抹淡藍色的身影若隱若現,風輕輕地吹著,水波一圈圈漾開,黃昏的落日印在水麵上,水天相接,此等美景,端的是讓人垂目流連——
“見過王妃,屬下風聞王妃近日竟是去了災區。心下擔憂不已!”林瀟瀟剛剛走進,柳君如便是翩然起身,那片刻不離身的扇子一合,輕輕地置放在麵前的桌上,微微的朝著林瀟瀟行了一禮,麵上神色如常。
“柳軍師,這話你該當著王爺的麵說才是!”林瀟瀟似笑非笑的繞過他,到另一邊的凳子上坐下,眼神卻是看著桌上那一盤已經進入僵局的棋盤,黑棋白棋,互不相讓,此時整個局麵已經陷入白熱化,但是雙方膠著著,這局,竟是平局!
柳君如臉色微微一僵,訕訕的笑了笑,原本的客套話竟是有了另一番的意味,脖子微微的縮了縮,這話若是真當著王爺的麵說的話,不定王爺怎麼給他穿小鞋呢!“王妃說笑了!”
“本王妃從來不開玩笑!”林瀟瀟笑容微微一斂,冷冷的瞥了柳君如一眼,看著桌上另一邊放著一個白玉茶壺,一邊還有幾盤精致的典型,望著外麵的落日:“柳軍師真是會享受,美食,美景,倒也羨煞旁人!”
柳君如此時心中哪還有別的想法,被林曉霞三言兩語的弄得心中七上八下的,聽見林瀟瀟如此說,忙接過話頭:“哪裏哪裏,閑來便到此地坐坐!”
“好了,言歸正傳吧,不知柳軍師如此的急著見本王妃所為何事?”恰巧安逸絕回宮複命,此時柳君如找她,應該是故意的錯過安逸絕才是。
“倒不是急!”柳君如不愧為軍師,雖然一開始便被林瀟瀟三言兩語的被林瀟瀟搶過了主導,但還是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手中合著的扇子輕輕一點麵前的棋盤:“王妃會下棋吧?”
“略懂!”林瀟瀟眼神淡淡的瞄著布滿了黑白棋的棋盤:“倒是不知柳軍師在棋道上麵竟也有如此高的造詣。”
“屬下會的都是雕蟲小技,這棋局屬下解了多年,硬是解不開!”說著看向林瀟瀟。
林瀟瀟左手扶著右手袖子,右手輕輕地撚起一顆黑色棋子,正欲落下——
“此處乃是死局,王妃莫不是自找死路?”柳君如瞳孔微微一縮,眼神緊緊地盯著林瀟瀟手中正欲落下的位置,前後演算,黑棋頓時死傷一大片。
“置之死地而後生,該你了!”林瀟瀟伸手指了指棋盤,然後看著他。
“如此,白子必勝!”柳君如信心滿滿的在另一處落下一子,頓時,黑子死傷大半,滿盤棋布滿了白子,看上去黑子是大勢已去,白子勝利已經是板上釘釘。柳君如眼中快速的劃過一絲譏誚,挑挑眉看著林瀟瀟:“不知王妃如何力挽狂瀾?”
林瀟瀟從容的再次落下一子,麵上神色絲毫不變,也沒有因為柳君如的挑釁而生氣,隻是好似一個局外人一般的看著柳君如,這讓原本一臉笑容的柳君如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下來,隻是看著林瀟瀟再次的落棋,心中突然有一種失望的感覺,感覺自己真是高看了這個女人,不過是空有外表的花瓶,倒是真不值得他這麼認真地對待,想歸想,但還是認真地落下一子,臉上帶著疏離客氣的笑容:“該你了,王妃!”
林瀟瀟嘴角微微的彎了彎,然後手中的黑棋突然落下,頓時場麵一個大逆轉。
“不,不可能——”柳君如幾乎是失態的站了起來,滿臉錯愕的望著林瀟瀟沉沉的小臉,隻見她一臉沉沉的一粒一粒的撚起白色的棋子,柳君如頹然的坐下身子,滿盤皆輸!這還是他第一次輸得如此徹底。
“說實在的,柳軍師的棋藝……”林瀟瀟盈盈起身,手中的棋子叮叮當當的滑落,嘴角那麼諷刺的笑容更加明顯:“不過如此!”
說完,轉身欲走,柳君如慌忙起身:“等等——”
“本王妃以為,柳軍師找本王妃前來,就是為了下棋呢!”林瀟瀟轉身,卻沒有坐下,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眼底冷光湛湛。
柳君如深呼吸了口氣,眼神閃爍不定,最後,終於長歎了口氣,起身對著林瀟瀟恭敬地彎了彎腰:“屬下若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屬下向王妃道歉!”
林瀟瀟定定的看了看柳君如半晌,直到確定他眼裏的真誠,神色這才微微的緩和了下來,緩緩坐下。
“王妃近日在寧江鎮的所作所為,屬下略有耳聞對王妃也是深感佩服。”柳君如微微鬆了口氣,然後輕輕地坐下,一邊小心地將桌上的棋子一粒粒的收起來,一邊輕笑著:“對於水患瘟疫之事,不知王妃怎麼看?”
“這等大事,本王妃一介女流,又能有個什麼看法?”林瀟瀟見他態度轉好,頓時臉色也好看多了,雖然她因為他們之前的態度有些微惱,可是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太過關心安逸絕了,想想,其實他們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
柳君如無奈了,心中突然無比後悔得罪這個女人,很顯然,她還在記恨著他以前的作為呢,雖然心中鬱悶,卻也不得不陪著笑:“王妃聰明睿智,怎可如此妄自菲薄,不若再來一盤棋如何?”
“不如,換種新鮮的玩法?”林瀟瀟眼中出現些許笑意,這個柳君如不愧是軍師,心思細膩,正好,林瀟瀟也不希望與他們交惡,林瀟瀟一邊將五子棋的一些玩法細細的說了一遍,兩人仿佛瞬間消除了所有的隔閡,仿若相熟多年的好友一般,氣氛沒有了一開始的緊張。
“妙啊,看似簡單,卻是包羅萬象,變化萬千!”待林瀟瀟說完,柳君如已經是滿眼歎服,旋即,二人便開始了第一盤棋。
此時,夕陽漸漸沉下,天色暗了起來,而柳君如儼然忘記了自己叫林瀟瀟過來的原本用意,隻是沉迷於兩人的對弈中。
“你輸了!”林瀟瀟落下最後一步棋,轉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倒是讓她有些意外,再看看對麵有些傻眼的柳君如,林瀟瀟嘴唇好看的勾起。
“怎麼會這樣?”柳君如一邊有些煩躁的打開折扇猛扇著,臉色微微發黑,幾盤棋下來,竟是一盤也沒有贏,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尤其是還是輸給林瀟瀟。
“步步緊逼,隻會顧此失彼,若是退一步,則會海闊天空!”林瀟瀟隨手的將他所執的棋子換了一個地方,霎時,局麵逆轉:“你不過是求勝心切卻不知,有的時候以退為進,才是正道!”
柳君如呐呐的望著林瀟瀟,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認識林瀟瀟一般,眼前這個萬千光芒於一身的睿智聰慧的女子,真的是林瀟瀟?
“天色不早了,柳軍師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本王妃就先告辭了!”看了看還沉浸在驚愣中的柳君如,林瀟瀟盈盈起身,快速的步出聽風水榭。
安化樓內,一片大亮,外麵也已經掌了燈,整個院子都是一片大亮,一輪彎月緩緩的升了起來,安華樓內卻是熱鬧非凡。
“王妃——”見到林瀟瀟,念琴與念畫兩人皆是高興不已,而念書與念棋跟念琴與念畫四人更是興奮的笑著,外麵的四個小廝此時也是分外激動地望著林瀟瀟。
“怎麼的,不過是出去了幾日,瞧把你們激動地!”林瀟瀟心中也是微微泛著暖意,眼角的笑意也深了一些,看著另一邊的念琴:“對了,這些天,府中沒什麼事兒吧?”
“府中倒是沒什麼大事兒發生,不過是亭花苑那位進來病情好像穩定了些,那小桃也是經常地出入王府!”念琴微微蹙了蹙眉:“還有景秀苑與羽裳苑的兩位也回了娘家一次!”
“回娘家!”林瀟瀟眉頭微微蹙起:“誰準許的?”東邑國的人皆知,侍妾在府中是最沒地位的,更別提回什麼娘家,那葉馨兒與姬媚兒又在搞什麼怪?
“這……”念畫小心地看著林瀟瀟:“據說那葉家的人派人來說,家中有事,後來姬大人更是拿來了皇上的聖旨,安伯便隻得放人出去!”
“又是這皇帝!”林瀟瀟冷笑:“他倒是管的挺寬的,南部發大水,不知道多少百姓無辜受災,他居然還有這閑工夫管起他人後院的事情來!”林瀟瀟著實有些生氣了,這老皇帝,好像處處跟戰王府過不去似的,難道這皇家的親情,真的是淡薄到了如此地步?但旋即一想到她自己,林瀟瀟便有些理解了。
其他幾人麵麵相覷,卻是皆是不做聲,好一會兒之後,林瀟瀟才將四個小廝揮退:“那景秀苑和羽裳苑的兩人都回來了嗎?”
“那姬媚兒是回來了,不過葉馨兒的家離胤都尚有些距離,還未回來!”念琴看著林瀟瀟嘴角的那抹讓人發寒的笑容,頭皮便有些發緊,連忙不說話的站好。
“很好——”林瀟瀟說了兩個字之後,後麵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