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晨色破曉,帶著一絲落寞,隱然暗示落秋降至。整個天元漁村的村民聞訊趕來圍觀,一個個爭先恐後,唯恐占不得好位置,卻又屈於紅袍近衛的威武,勉強保持安靜,生怕得罪這些不近人情甚至殘忍的近衛。可不是嘛,就剛剛一位魚販子隻為靠前目睹官人尊威,結果遭到紅袍戰士腰斬,滾石地麵彙聚成灘的殷紅血液足以警示他人。

混在人群之中的流希兒,沒空管哭個不停的妹妹,隻顧拚命擠在前排位置,他的眼中閃爍淚光和不確定,耳邊回蕩著村裏人經常說過的故事,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們說爺爺看似忠厚老實,實則卻是勾結海妖的喪心之徒,不僅害死了兄長,還順道葬送了年紀輕輕的將軍之子和十艘大齊海軍戰船。若不是官兵年年過來搜查,最後實在沒轍,於是請動護國天師做法見證流老四的妖人事跡,不然村民們也不會像今天這般徹底、堅決供出流老四的藏身之所,並痛斥他是個大騙子,白瞎了大家的眼。

然而眼前這個老人麵容憔悴,枯瘦如柴,比十三歲的小孫子流希高不了多少,手腳緊縛身後,雙膝跪在幹枯的落葉上麵,靜待大齊律法的懲處。刀光抵在脖頸,他已然明白接下來的命運,任由村民們往身上狂扔雞蛋、鹹魚和不住嘴的謾罵,抬起頭隻為多看眼人群裏的小孫子和孫女,悲涼的情緒油然而生:他們都還小,且父母不在身邊,難道又要重蹈當年我的磨難?對了,還有稍長的大孫子照顧他們。

“小妹,快去書堂找大哥回來!讓他趕到見爺爺最後一麵!”少年止不住落淚,眼前這個慈祥的老人是他們三兄妹這輩子賴以為生的至親,若是失去他,堪比房屋的頂梁柱轟然倒塌,所有的所有都將變得艱難,畢竟哥哥今年也不過十五,哪來多大的能力。

梨花帶雨的流螢兒,雖然很不想離開爺爺,害怕那個印象中的爺爺消失,但是二哥不容置疑的語氣迫使她轉身,邊迎著小雨跑向村東邊的書堂,邊哭喊著‘爺爺,等我回來’。

整齊排列的近衛軍手持紅纓長矛,毫無表情,麵色冷峻,在清晨的陰涼空氣裏顯得格外莊重與嚴肅。執行官是個俊美的青年,有雙偏灰色眸子,舉止神態頗有貴族之風,瘦得像顆堅挺的鬆柏。他騎在那匹健壯的棕紅色戰馬上,比身邊近衛高出許多,易顯高人一等的威嚴。他披著黑色鴉絨與那些熠熠閃光的鎧甲迥然不同,見時機已到,板著臉沉聲道:“吾以大齊刑司之命,宣布六十年前離奇之案的罪魁凶手正是流家老四流仕炎,暗中勾結海盜之徒,借以海妖之論蠱惑眾人,加害當朝權臣徐摩將軍之子,尤其使我齊國平白無故損失十艘戰船,罪行累累實乃上天所不能容忍。”,他頓了頓問道:“臨刑前,流老四,你可有遺言?”

老人破爛的衣服沾滿雞蛋清等髒汙,無力地眼神癡癡盯著淚流滿麵的小孫子,仰天自嘲道:“我流老四的後半輩子東躲西藏,終日難見陽光,這次我算是到頭了,總算擺脫了陰冷的山洞和無邊的黑際。不過,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呢?”,說完他已是老淚縱橫,可惜膝下三個可愛的孫子孫女,他們以後該怎麼生活。

“執刑!”死神傳來冰冷的召喚。

老人身後的劊子手,早已迫不及待磨刀霍霍,虎眼猶如盯著待宰的羔羊,橫肉浮現魔鬼的笑容,高高舉起磨得異常鋒利的大刀。冷風吹又吹,流希兒不敢相信眼前即將發生的一切,聲嘶力竭地呼喊‘爺爺’,使盡全力想衝開近衛的阻攔守護近在咫尺的至親,卻慘遭近衛無情的拳打腳踢,顯瘦的身軀重重倒在濕滑的地麵。這還算是托村民的乞求,不然他指定會落得那位魚販子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