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火自半山腰上躥起來的時候,樂承瑚正以一種‘貴妃臥榻’的姿勢半臥在山上樹蔭下的一張大青石上,由著門派裏的小輩弟子們將他伺候成了受供奉的祖宗。
那股幽藍色的火焰一瞬間就竄起老高,周遭的一些小弟子們被這麼一震,都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
就連樂承瑚都愣住了。
樂承瑚並非沒見過這種陣仗,談攸的幽冥火煉的極其困難,幽冥火將成時,談攸在冥穀中差點將自己燒成了矗立在冥界邊緣的一隻大叉燒。
地動山搖,小弟子們皆有些站不穩,都紛紛找著樹幹石塊之類的做撐扶,樂承瑚神色一變,一揮手以數道真氣將小弟子們扶住,人影一晃已經不見了蹤影。
談攸的脾氣算不上多差,頂多也就一肚子黑水,時不時拿師父師弟取取樂,幽冥火成那會兒,倒是真把談攸嚇了一大跳,禦風在冥穀上空看的時候,樂承瑚差點腿一軟直接摔下來。
他險些就真的以為自己這麼個徒弟就這麼沒了。
談攸慣沒有這麼大火氣的時候。
樂承瑚心思百轉,一路往半山下衝,卻在半途中被一些氣息給攔住,談攸和那人的一魂相遇,又因為主人的思緒而纏鬥在一處,邊上,林茶摔在地上,雙手扶地,小臉肅然,旁邊的地上掉落著一張失去了效用的引路符。
“師祖。”林茶先看見了樂承瑚,又驚又喜,七手八腳的爬起來,也顧不得先前讓他目瞪口呆的師父和一個怪人,跑過去,口中不停歇的道:“師父說遇到了故人,讓告訴師祖一聲,方才那邊動靜極大,別是師父跟人打起來了,師祖快去看看!”
林茶心中記掛著談攸,轉身就想跑,被樂承瑚一把拽住護在了身後,罵道:“小兔崽子你當你有幾分斤兩,你師父幽冥火起,你這麼冒失而去不得被燒的渣渣都不剩?……該死的談攸這一魂又是怎麼回事!”
林茶搖頭:“我也不知,原本我是想上山找師祖的,卻被那個奇怪的人的……一魂吧?給攔住了,然後師父也來了,兩人就打了起來,引路符失了效用,也怪我不識路,耽擱了。”
他說著,便低下了頭,暗道還是自己不識路惹的禍,若是他沒有這路障症,又哪裏用得到引路符,何苦會被困在這裏,從而讓師父跟人打了起來?
他年歲雖小,好歹這三年也學了不少東西,又日日以冥河水沐浴,就是一塊木頭也該被洗出了靈智來,因此這一番話倒也有條有理。
可惜樂承瑚這會兒萬沒有功夫去讚揚林茶的條理,他回頭看了眼像是兩抹幽魂一樣的兩道魂魄,知道是談攸擔心林茶,才敢在散魂初期就貿然析出一魂來。
隻是少了一魂的談攸依舊能將那幽冥火衝天燒起,可見是真怒到了極致。
樂承瑚這般想著,便伸手將林茶抱起來往肩上一扛,道:“你師父這是想將整座山都燒了嗎?也真是沒個分寸,別出什麼事才好。”
林茶隻覺得眼前景色瞬息一變,周遭半片山草木山石皆摧,緊接著,自己就被師祖直接扔在了地上。
好在林茶這三年雖還未正式學道,簡單的拳腳還是有的,這一摔倒也沒真摔了。
站定,卻見樂承瑚愣愣的站在那裏,一張臉風雲變幻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徒弟,你還有氣兒的吧?”
林茶就被他師祖這聲顫巍巍的叫,給將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