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自序(1 / 1)

這是我新寫的一部傳記,傳主是張頷先生。

老先生還健在,已九十歲了。

他是一位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也可說是一位曆史學家。作為學者,他的成就是很高的,堪稱大家。又是一位功底深厚的書法家。這兩項是他慣常示人的麵目。還是一位詩人,作舊體詩的詩人。《侯馬盟書》《古幣文編》《張頷學術文集》這類著作,見出的是他的才學,而那些舊體詩詞,見出的是他的性情,還有他的風骨。他有他的自尊,也有他的謙抑,但我最喜歡的,還是他的自嘲,一種更高的人生境界。

若不是有這樣的人生境界,一個人怎麼能經曆那麼多的磨難,活到耄耋之年又有這樣大的成就?

我寫這部書,不是誰人的托付,也不是哪個部門的任務,是我覺得張先生這樣的人,值得我為他獻上這麼一部書,就寫了這麼一部書。很想仿效某些大作家的派頭,說寫什麼人就是寫他自己,比如郭沫若先生,就說寫蔡文姬是寫他自己。但我知道,就我來說,無論德行還是才具,哪樣都配不上。我枉上了曆史係,虛耗國帑,荒廢時日,成不了曆史學家。能為曆史學家寫部傳記,也算是聊補此生的缺憾吧。

若說此書,寫作上有什麼可稱道的,那就是從容,采訪一年多,寫作大半年,修訂又是大半年。從開始采訪到定稿,不覺已四個年頭了。

再就是,寫法上還是費了些心思,采用一種我過去從未用過的新體例——訪談體。它有它的好處,也有它的局限。最大的好處,是將曆史與現實糅合在一起,又以一種隨意的方式出之。最大的局限,也正在這裏,一種固定的方式,用於這麼長的一部書中,顯得太單調了。我竭力想做到的是,兩端之間,允執其中,將它的好處盡量地擴大,將它的局限盡量地縮小。縱然如此,仍要提請讀者體諒的是,它畢竟隻是一種寫作的體例,又是一種新的嚐試(對我而言),遷就之處多多,不盡如人意之處亦多多。

我不敢說這是一部什麼人都可以看的書。就我所知,在中國,除了某一特殊時期,有一種書全國人民都要讀以外,世界上還不曾有過這樣的書。但我可以大膽地推測:它對那些少小就有誌於學術,一時又昧於方法的年輕人是有用的;對那些已有相當成就,又不以眼下的成就為滿足,年齡已然不小的學問中人是有用的。再就是,對那些不想著述,也不想精研某種學問,隻是喜歡看看書,增加一點與朋友的談資的風雅之士,也是有用處的。可以從中得到許多在別的書裏得不到的東西,比如詩文掌故什麼的,既滋潤自己,也娛悅同儕。

不管是哪種人,有一種功效是敢肯定的,就是讓你在短時間內,振作起來,聰明一些。至於這種功效能延續多久,那就看你的造化了。這也是我為什麼給此書加上“一位睿智的學者”這麼個副題的道理。

感謝降大任、張慶捷、姚國瑾、張繼紅、蘇華、薛國喜、張崇寧、梁金平、李海濤諸位先生與女士,在寫作過程中對我的幫助。感謝林鵬先生為本書題簽。感謝三晉出版社,肯為我這樣一個已然淡出文壇的作家,出版這樣一本書。

二〇一〇年三月十五日於潺湲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