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過年。
已經過去的1980年對曹家人有著不同的意義。曹玉文回家了,李桂香懷孕了,哪個都是盼了多年的好事。
但對個體而言,卻並不如此。李桂和搶了曹玉文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據說一個月已經能賣三千斤。而相較之下,許樂他們的生意就差了很多。即便到了過年,也不過一千斤的銷量,這還是食堂開始采買的原因。
一開始覺得不過是點生意,看著李桂香的麵子上幫幫李桂和的老太太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憤怒愧疚,她隻想著送人一口飯吃,卻沒想到將金飯碗給了別人,而她的二兒子,至今還睡在家裏的廊上,連媳婦都不曾說上。
因此,老太太的態度開始慢慢轉變,她終於將目光從大兒媳婦的肚子上收了回來,放在了曹玉文身上,試圖在新的一年,給他說門親事。也將對曹飛的寵愛略微分了一點給許樂,畢竟這辣白菜是這孩子在操持。
可對於曹飛而言,從母親那兒少了的哪一點,再加上從奶奶那兒少的那一點,他的生活就像從天上落到了地上,他開始委屈,憤怒,到處搗蛋,發現事實真是如此後開始沉默,最終跟許樂視而不見。
許樂對這事兒樂意之至,他正忙著呢。老太太在新年來之前的臘月裏,終於給曹玉文介紹了個女孩,不是別人,就是兩人第一次擺攤時,跟老太太聊天那家的女孩。
這家人姓周,女孩叫周潔。上次周老太說想要找個正式工,讓兩個人安安穩穩過日子。老太太還有些羞愧,直接拉著許樂走了,覺得兒子配不上人家。可小半年下來,辣白菜生意一個月至少能拿回兩百塊錢,老太太又說了這生意都是二兒子的,那邊就動心了。
見麵約在了人民公園,許樂跟著去看了看,那姑娘人如其名,長得十分白淨,個子得有一米六五,瞧著就亭亭玉立,他幹爸一路上就跟著笑了,許樂覺得沒見過他幹爸這麼傻的樣子,不過想想也覺得高興,他覺得,也就這麼漂亮的人,能配得上他的幹爸。
回家的時候,周老太早已做好飯等著,一家人上了桌,她就忍不住的問,“那姑娘怎麼樣?”
曹玉文有些尷尬的紅了臉,可依舊表達了自己的心聲,“挺好的。”
老太太一下子放了心,拍著大腿說,“我就說嘛,她娘就是個性格好的,見人楞大方,天天笑嗬嗬,她養出來的閨女差不到哪兒。就是,”老太太猶豫地問,“長得咋樣,她娘可夠黑的。”
一說到人家姑娘長得啥樣,曹玉文這回是徹底不好意思了,一雙筷子扒拉著碗裏的米飯,“媽啊,你問這個幹什麼?!”
還是許樂機靈,邊吃著土豆塊,邊解說,“奶,可白呢,比我還白呢,個子到幹爸耳朵那兒,高高的,一笑眼睛就眯著,可好呢。”
許樂話一落,老太太的嘴巴就恨不得咧到了耳朵邊。別人她不知道,許樂她帶了小半年,能不知道,這破孩子挑剔著呢。隔壁樓上剛娶得新媳婦,誰不說好看啊,到他嘴裏,也就還行,今個兒這麼說,那周潔肯定是不錯了。
老太太立刻叮囑曹玉文,“那你可跟緊了,人家又是正式工,又條件這麼好,你可別犯渾。”
曹玉文巴不得娶回家呢,連忙點頭。倒是另一邊李桂香插了句話,“媽,這麼看,咱家是要快辦喜事了吧。”
這話多吉利啊,老太太高興到,“那是,談上半年,下半年就能辦事了。”
李桂香將一筷子土豆夾給了曹飛,漫不經心道,“可住哪兒啊,咱家就這點地,下半年我也要生了。”
曹玉文一下子就卡了殼。的確,家裏實在是太擠了。等他嫂子生了娃,家裏哪裏還能騰得出空給他結婚?可老太太不這麼想,“怎麼沒地方。兩間屋,你們一人一間結婚,不正好的。我就住廊上這張床,一點也不擠。”
曹玉文立刻說,“這怎麼行,這張床頭是大門呢,夜裏嗖嗖進風,媽你不能住這兒。”
那邊李桂香更不願意,“那曹飛跟許樂怎麼辦?這點地方可睡不下三人。”
老太太理所當然地說,“曹飛自然跟你們睡了,你那屋足足十二平,住兩個大人兩個孩子足足的。我帶著許樂睡,他小,也不占地。”
李桂香聽了臉就耷拉下來,用腳踩了踩曹玉武,那家夥含糊了一句,“都聽媽安排。”將李桂香氣了個半死。
等著吃了飯,李桂香就拽著曹玉武進了屋子,順便將想跟著她的曹飛給擋了出去,曹飛一臉深沉的回了小屋,坐在床上愣神,許樂沒管他,心裏盤算,這事兒都堆的差不多了,該差不多了。他跳下了床,衝著老太太說,“奶,我去看攤子。”還沒等那邊應,他就跑了出去。
這邊李桂香進屋扯著曹玉武說,“剛才幹嘛不聽我話,什麼叫聽媽安排,真要在家裏結婚,你說說怎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