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訪客的故事(1 / 3)

回到宿舍門口,停下自行車,逗幾下校園裏的流浪貓,擰了幾把,百無聊賴,正要上樓。

抬眼一亮,那輛醒目的Bugatti

Veyron正停在附近。

我心中冷哼一聲。也許我這種心情就叫仇富?

車門啪地一聲,走出一對年輕男女來。

男的眼戴墨鏡,身裝一身白色西服,果然是標準的公子哥兒,運動型身材,十分健碩。女郞不施脂粉,柳葉眉,望之令人窒息,雖然明知年紀不大,但有著一份超出其年齡的成熟風韻。我仿佛看到一個黑人眼饞地說:“So

hot!”

那男人走上來,不摘墨鏡,喝道:“你們這樓是不是有個叫沈中的?”

說話如此之衝。但我心中一驚,沒理會他的無禮:“有,你找他什麼事?”

男人不答,女郞接口道:“請你幫忙叫他下來,我們想請他喝喝茶。”

我狐疑道:“我不認識你們,找錯人了吧?”

兩人也吃了一驚,對看一眼。男的小聲道:“不會搞錯吧?”

女的也似乎頗為疑慮:“你真的是沈中?”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除非這個學校有兩個沈中,恐怕你們找的是另一個。”

我不想搭理他們,心知一定搞錯了,轉身上樓。

那男的不由分說,從背後一拳砸過來:“試試便知。”

“砰”的一聲,這一拳打得我不輕,一個趔趄,幾乎跌了個狗啃泥。

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怒道:“你們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有沒有王法?我打110了。”

那女郎笑道:“哈哈,110頂個球!看來是搞錯了。走吧。”

男人摘下墨鏡,幸災樂禍,從口袋裏摸出幾張百元大鈔,灑在地上。轉身笑道:“諾,給你的醫藥費,找錯人了,不好意思!”

是可忍,熟不可忍?

一瞬間,我真是氣瘋了,血衝上頭頂,滿麵通紅。

我和你們拚了!

明知這健碩的少年牛高馬大,不好對付,我又明明低他一頭,更加上我一向手無縛雞之力,打起來肯定吃虧。

但我還是撲了過去,雙手亂抓。

那男子臉現鄙夷,本待不理。卻突然被我抓到了左臉,重重挨了一記虎爪。

那男子痛得狂呼一聲。

女人“咦”地一聲,發出一聲驚呼:“梨花空明手。”

頃刻間,二人的瞳孔迅速收縮,十分恐懼。我心想,古龍描寫人害怕時,“瞳孔收縮”還是有道理的。

二人狼狽逃回車內,發動豪車,刹那間走得無影無蹤。

實在說,什麼空明手手不明白,隻暗叫一聲僥幸。

但有個新問題折磨著我:

地上幾張百元大鈔,我是撿,還是不撿呢?

最後我決定不撿。心痛之餘,不禁對自己頗感驚佩。

也許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隻是生活中小小的波瀾。但我沒想到,兩天之後,在雙子樓下,又看到這輛豪車。沒錯,就是那對莫名其妙狗男女的座駕。這回我拔開人群,撿了個大石頭,往車窗用勁全身力氣一砸。

圍觀眾人一齊驚呼,但繼而一陣轟笑。原來車子雖發出尖銳的蜂鳴,車窗居然豪發無損,看來是特種防彈車窗。

氣惱之下,我又找來一枚大石,卻覺肩膀上有人輕輕掰了一下。回頭一看是陳青幽,她低頭輕輕道:“跟我來!”

陳青幽把我帶到一個角落,說道:“龍爺問你最近感覺可有古怪。”我一時正不知從何說起,陳青幽搶道:“那就好,有古怪說明就對了。”我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陳青幽道:“龍爺說,如果你覺得不對勁,就說明萬姑娘有救了。”我更加糊塗,正要盤問,卻見那一對狗男女朝我走來。我哼一聲,迎了過去。陳青幽悄悄跟在後麵,但卻遠遠地站著,並不上前,似乎已料到如此。

男的這回沒戴墨鏡,倒還彬彬有禮:“沈先生,家父想請您去喝茶。”

我怒道:“你們昨天什麼意思?”

女郎笑道:“沈先生息怒,我哥哥有眼不識泰山,隻是想試探一下有沒有找錯人。昨天得罪了你,今天特地來賠罪,看在我的麵子上,賞個臉,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女郎一副楚楚動人的表情,又拋了幾個媚眼。要是從前,倒真令我難以拒絕。不過,想到萬靜人,我哼一聲,暗道:什麼庸脂俗粉。

男的道:“沈先生,我真心向你道歉,家父說,如果你不願意來,也沒辦法。但是——”

我奇道:“但是什麼?”

“家父說,隻要提起冰島之會,沈先生必定會與你們一起過來。”

我心中一震:萬靜人提起過這事。難道他們認識?

女郎見我臉色,伸手笑道:“沈先生請!”

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和這對男女走進豪車,引來一陣豔羨,回頭看陳青幽,已不見了蹤影。

車子駛入近郊一處莊園,一路蕭索,整齊有序的銀杏,鋪排了幾公裏長,寬敞幽靜的大道,落葉飄黃了一地,想來如果是私家產業,走在這樣的大道上,理當是人生快意,多情適我。但我瞥了瞥前座的一對男女,心想,這樣好的環境,卻養出這樣的一雙兒女,老頭子真是家教無方。

女郎前座察言觀色,看我臉色陰沉,索性並不搭訕。我也理解,一個相貌平平、乳臭未幹的男大學生,有什麼好搭理的?

排場確實很大,我雖然心中不悅,也不禁暗暗吃驚。車子未停,一連駛過五道鐵門,都有侍者給我們開門。車又開了半小時,終於駛進主宅門前。那是一幢並不起眼的上海老式洋別墅,而且四周通體爬滿了綠色藤蔓,顯得潮濕而陰鬱。走上去,女郎在前,公子哥兒在後,我夾中間,進了主宅。

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迎來,笑道:“沈先生來了,好好。”

我看看女郎,心想這恐怕就是他們老子了吧。正不知如何稱呼,女郎道:“陳叔,爸爸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