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
樹葉泛黃、涼風漸起,轉眼已是大毗王朝天賢十一年的秋天,嫣然已經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三個多月。
漸漸地,就沒了當初的震驚和疑惑,甚至連不真實感都淡薄了許多。有時候她甚至在想,會不會現在的生活才是真實的,千年後的自己,不過是一場刻骨銘心的噩夢?
唯獨那沉痛的悔恨和感傷還在時時地提醒著她。
她漸漸喜歡坐在尚書府的荷花池畔,看那水麵上晃動著不真實的倒影,依稀還是自己從前的模樣。
模樣沒變,記憶沒變,身份、環境乃至整個生活卻都成了另一番光景。
“嫣然!”
正是發呆的時候,遠遠地,一個小小身影向她跑了過來,人未到聲先至。
隻聽聲音,於嫣然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
那正是她睜開眼便見到的小男孩,她在這個世界上的三弟——於天正,這三弟人雖小,舉手投足卻十分成熟,對她也格外愛護。
“你怎麼又跑到池子邊來啦,快過來,再掉下去怎麼辦?”於天正一邊跑來,一邊說著。
於嫣然便任由這小人兒將她拉離池子邊。
這三個月裏,嫣然一直沉浸在“上一世”的悲傷中,不愛開口跟人說話。這尚書府中的其他人也不來煩她,隻有於天正時常跑來噓寒問暖。
那也不奇怪,三個月時間已經足夠她了解清楚:這是吏部尚書於景的府邸,於尚書一共五個孩子,自己排行老二,於天正排行第三,乃是同父同母,都是尚書大人的侍妾所生,他們的親生母親早早地就已經過世了。
這時代嫡庶有序,尊卑有別,他們的母親也沒了,不被人待見也實屬尋常。好在尚有於天正這個弟弟,也算有個依靠。
於天正將於嫣然拉到不遠的亭子裏,又手忙腳亂地倒了杯茶水給她喝。
“嫣然,你以後不要自己到池子邊上去……”
“叫我姐姐。”於嫣然裝模作樣地把臉一板。
於天正不由愕然,將臉蛋轉向一邊,顧左右而言他:“小青和小月又沒有跟著你嗎?哼,這兩個家夥……我明天便告訴大夫人和爹爹,狠狠地懲罰她們!”
嫣然聽著於天正連珠炮地說完,這才搖了搖手:“沒事,是我想一個人靜靜,這才吩咐她們出去玩一會兒的。”
在前世,她也算企業裏一個小小的領導,著名的女強人女漢子,知道該怎麼收攏人心。
“好好,不罰她們……”於天正拍拍手,正色道,“嫣然,我偷偷聽大哥他們說,大夫人雇了幾個師傅進府教導妹妹們。說不定你也能跟著學,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將來也能嫁進一個好人家,免得因為我們庶出的身份被人瞧扁了。”
聞言,於嫣然點點頭。
於景的另外三個孩子,大哥乃是原配夫人所生,已經是弱冠年紀,平素寡言少語,據說目下正在努力讀書考功名。還有兩個妹妹,卻都是現在的“大夫人”所生——說來奇怪,到這世界來這麼久,於嫣然隻知道大夫人乃是於景的續弦,卻從不知道大夫人究竟姓甚名誰。每次從於天正喚於景為爹爹,卻也隻是叫她大夫人。
也不知這女子是怎麼長的,看上去明明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兩個女兒卻都已經八九歲啦!
除開他們之外,尚書府中還住了許多旁係親屬,都是這樣那樣的表親之類,再連同府內的丫鬟、仆役、廚子、護衛等,竟有四五百人,真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不過這麼多人的宅院,有些下等的丫鬟仆役,需要七八個人擠在一間小小通鋪。他們這些尚書子女,卻每人都有一間獨有的宅院,還有專職服侍的仆從。這便是所謂的特權階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