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一過,天氣急速轉暖,春光明媚,萬象更新,映入眼簾的風景中,都多了一絲綠意。
隻是這等春景,於嫣然是無福欣賞了,她依舊忙碌於處理府中大小事務。搬入東宮之後,丫鬟仆人多了不少,舉止規範也得更嚴,吃穿用度、清潔衛生、職責分工、賞罰處理……諸般雜事,用原本二皇子府中的那一套人馬根本忙不過來。
然而東宮專有一套組織機構,其中官僚皆算朝廷命臣,現在李辰的東宮初起,整套運轉班子連八字都沒一撇。李辰在府裏呆著的時間也明顯變少,一天到晚跑去會些文人墨客飲酒做對,又或者找些達官貴人學習軍國大事,自然,也少不了去找南宮憐兒。目前東宮的各種雜事,一股腦兒扔給了於嫣然總攬。
君君臣臣,於嫣然沒法抗命,隻好受些累,一頭紮向了瑣碎之間。
這也便罷了,就在今天,宮裏卻突然傳來了消息:皇太子李辰竟然進宮去,向皇帝乞求將南宮憐兒封為太子妃!
古今中外,老百姓們最喜愛的就是這等八卦雜談,事情是今日清晨發生的,才到黃昏時刻,街頭巷尾坊間便全部傳開了。
於嫣然這日下午終於空閑無事,索性在太子府中到處轉悠一下,踱到廚房外的時候,便聽到大廚子劉全安在胡吹亂侃——正是一年多前,仰慕著身為外府丫鬟的於嫣然,給她燉過滋補山珍湯的那個大廚子劉全安。
隻聽劉全安道:“太子殿下就在皇帝爺兒的禦書房中跪下,當時差點兒成他未來老丈人的南宮丞相也還在旁邊呢。太子爺跪著後就說,孩兒懇請父皇賜婚,封南宮憐兒為太子妃。”說到這裏時變了聲線,把李辰平時說話的口吻學了個惟妙惟肖,於嫣然悄悄在外邊聽著,啞然失笑。
他講得興高采烈眉飛色舞,一旁圍攏了大批丫鬟仆人,也聽得個津津有味聚精會神。現在劉全安受到於嫣然暗中照拂,自身烹飪技藝也好,已經混上沒品沒階東宮廚師長的肥差,掌管著太子府合府上下的夥食問題呢,倒也有不少人仰視巴結著他。
隻聽劉全安頓了一下,接著道:“皇帝爺自打趙國舅的事情後心情抑鬱、難得安寧,朝政上許多事情都是敬皇後在把持著,更別說這事了,他本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然而……”劉全安突然頓住。
“然而什麼啊?”便有下人迫不及待地出聲問道。
吊人胃口的欲望得到了滿足,劉全安又神色嚴肅地講道:“可是皇上還沒開口呢,敬皇後卻突然推開禦書房的門闖了進來。敬皇後的樣子像是十分生氣,連眉毛都是倒豎著的呢,進了門後首先便喊道:我不許!”
一眾丫鬟仆人盡皆“啊”了一聲,又有人七嘴八舌地接話問道:“劉大哥,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敬皇後一向疼愛太子爺,為何會不允許呢?”“敬皇後就這麼闖入了禦書房?沒人攔阻嗎?”
他們眾人口雜,一時嘈亂,劉全安趕緊擺了擺手,讓大夥兒稍安勿躁。這時,才慢悠悠回答起來。
“我有一個哥們,今早正在禦書房內當值呢。”劉全安嘿嘿笑道,又接著說,“當時太子爺也是很受打擊,直問為什麼。敬皇後卻說:我早已吩咐人去算過你和南宮憐兒的生辰八字、命格術數。南宮憐兒命犯孤煞,與你命格不合,隻能為侍妾,不能為正妃!”
眾人聽到此處,都是恍然大悟,不少人附合道:“敬皇後果然還是關心太子爺,既然如此,那也難怪。”
於嫣然也點頭,古人最是迷信,在這大毗王朝當然也是如此,若是兩人命格不合,也站得住腳。想到這,心中竟然也莫名地有了一絲兒欣慰。
但她旋即又是疑慮,雖說古人迷信,但身居高位的,特別是像敬皇後這等人上人,天子亦常在身畔,又哪裏真正怕過妖魔信過鬼神?這等理由,其實還是牽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