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兒是進李辰府中以來,跟了自己最久的丫鬟,其他幾個丫鬟也都和自己交好,服從自己、認同自己、嗬護自己,甚至也可以說是到了朋友的程度。單憑著這一點,於嫣然不能夠保持沉默。
“不知她們犯了什麼錯?”於嫣然開口,也學著南宮憐兒的語氣,淡淡地問。
“哦?”南宮憐兒沒料到於嫣然這時候竟敢開口反駁,挑了挑眉頭,冷聲道,“見到本宮竟不跪安,目無尊卑,以下犯上,這算不算過錯?本宮該不該責罰?”
於嫣然一愣。正如之前曾述說過那樣,大毗王朝與她前世所知的古代有許多相同的地方,更有許多差異。尤其是對於禮儀,雖然有諸般規矩,很多時候卻也不是那麼嚴格。
應該說,這個朝代的人更講究一種隨性的狀態。
但規矩畢竟是規矩,倘以“不守規矩”作為理由懲罰下人,無論如何都說得過去。而品階低的妃嬪見到品階高者必須行跪安大禮,這是皇室中的規矩——妃嬪尚且如此,更莫說那無品無階的丫鬟和下仆了。
於嫣然的眉頭皺了起來。
但她還是跨前一步,當著眾人的麵,深深地向著南宮憐兒施了一禮,道:“規矩如鐵,不能逾越,下人無禮,的確罪無可赦。不勞側妃費心,且讓嫣然處理。”
她說到“側妃”,南宮憐兒果真柳眉悄然豎起。
接著她不等南宮憐兒回話,直起身來便立刻吩咐身旁那幾個親信仆從:“來人,給我狠狠地將這幾個無理丫鬟拿下,押去內務司刑堂!”
身旁幾人應諾而上,架起玲兒幾人就走。於嫣然吩咐要“狠狠地”,但玲兒等人既不反抗,又能狠到哪兒去?
那負責扇耳光的丫鬟伸手想要阻止,抬眼便見於嫣然沉下的臉色,又縮回手退到原位。
看熱鬧的那一群人中也有南宮憐兒帶來的親信,卻同樣地猶豫再三,終究是沒有動作。從二皇子府到這東宮,長時間的積累下來,於嫣然在下人們當中的威望確實很高。
“慢著!”
南宮憐兒突然出聲喊道。她既出聲,手下那些個隨從麵麵相覷,隻得硬著頭皮將於嫣然的人攔住。
於嫣然的神色反倒緩和了,一臉平靜地看著南宮憐兒。
南宮憐兒麵色不變,溫柔如初,笑盈盈道:“小小過失,送往刑堂未免小題大作,此事姐姐自會處置,不勞妹妹了。”
於嫣然作了一個萬福,亦是眼含笑意:“這樣也好。下屬無禮,嫣然教導無方,亦懇請一並受罰。”
南宮憐兒歎氣道:“妹妹……你這又是何苦。”
“規矩如此,不應紕漏。為側妃分憂,乃是嫣然的榮幸。”
眼中滿是憐憫和讚賞,南宮憐兒目光柔和地看著於嫣然,似是不忍。於嫣然臉上依舊保持微笑,雙目正視,不閃不避。
兩對眼瞳透著溫柔如波,在半空交錯,卻激蕩成狂濤巨浪。
猶疑半晌,南宮憐兒又歎一口氣,似是惋惜。
“於大人敢於擔當,實乃東宮之福。這便請吧。”
“但聽側妃處置。”於嫣然秀眉一軒,竟是凜然。
旁邊犯了事的玲兒幾個丫鬟早已經臉色慘白起來,玲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珠子像斷線珍珠洶湧而下,哭喊道:“一切都是奴婢們的不對,便打死我們也絕無半句怨言,怎能讓於大人陪著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