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睜開眼睛，於嫣然鼻子中已經竄入一股酒氣。
回想一下，自己同李辰、於天正，三個人的確都喝了不少美酒。
她依稀記得做了一個美夢，夢裏的自己行走在天野之上，每一步踩下去都是輕飄飄的沒有受力感，但自己卻越走越高，甚至竄出了雲端。腳下是山川河流，頭頂是星辰日月。
現在她醒了，知道這隻是一個夢，但星辰日月好似還在頭頂旋轉似的，頭腦昏沉沉的。她想睜開眼，眼皮子卻毫無反應，想起身就更難。
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子，最適合初夏時分，這早晚涼寒、午間悶熱的天氣。她身上暖烘烘的，十分舒適。
那就再睡一會兒吧。
她很高興，或許是因為於天正升任；或許是因為自己做的那道“玉笛誰家聽落梅”，從名字到造型到口味都教人讚不絕口；或許是因為李辰在東宮款待於天正，卻沒有叫來任何一名太子側妃相陪；或許是因為皇帝對於景心係舊情，一家冤屈當可昭雪。
總之她很高興，所以多喝了許多杯，以致於被萍兒和梅花合力扶回房間，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了這個時候……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呢？是當天晚間，還是第二天了？
於嫣然緊閉著眼睛，越想越是迷糊，思緒轉動間眼皮子也愈發沉重。
那麼，就再睡一會兒吧。
這句話浮過腦海的時候，她隱約聽到吱呀的門響，還有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啊？太子殿下？”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一個清脆的女聲顫抖著，突兀地響起來。
原來有人一直守在床榻邊上。是萍兒呢？還是玲兒呢？太子殿下……那麼說是李辰來了？
於嫣然刹那打消了再睡一會兒的想法，努力地調動自己眼角周邊的神經和肌肉。
“咦？你是……？”李辰的聲音果然如期而至，隻是他的語氣中頗有些詫異。一會兒後，李辰又對著那丫鬟失笑道，“難道我會吃人麼？你看到我臉色都白了？……”
那丫鬟趕忙誠惶誠恐地解釋道：“不是……不是，奴婢初見太子殿下，不由惶恐……”
一番努力之後，上下兩瓣眼皮子還是不願意分隔開來，主觀的理智控製麵對著身體的本能渴望，在一瞬間吃了敗仗。於嫣然決定，就這麼躺著吧。
那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又響了起來：“回稟太子殿下，奴婢是司舍大人麾下丫鬟梅花……奉司舍大人之命，在此守候於少詹事。”這一回，那聲音安穩多了。
原來是梅花。“司舍”乃是於嫣然根據前世古代王朝裏的六尚各司，自己設計的職屬。職如其名，司舍便是專職負責宮舍清潔、維護、改造等事宜的官職。如今的“司舍”正是玲兒。
除開“司舍”以外，她所設計的還有司廚、司服、司文等職務，構成了一個簡單卻實用的官職體係。許多月前，經過李辰同意，這體係便在宮中推行了。
於嫣然的思緒越想越遠，湧入腦中的雜念紛呈，思考的焦點也便散了。於是腦袋再次趨近於一片空白，混著沉重的眼皮子一起，將她拉入新一輪的夢鄉。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李辰簡單地“嗯”了一聲，然後說：“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