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晨光筆直射入屋內的那一刻，李辰方才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又翻了一個身，腦子昏昏沉沉地還想要繼續睡去，上下兩隻眼皮子也掙紮著不肯分開。
然則醒了，終歸就是醒了。李辰就恍恍惚惚地開始想，昨天做了些什麼，今天又要做些什麼。
今天的早朝上，是該探討一下財稅製度和軍隊製度改革的問題了，大毗的財稅算不得重，然則同樣的財稅，卻讓富人財源滾滾，窮人連飯也吃不起。大毗的軍隊製度也是沿襲已久，眼看著如今大毗四方都有不穩的征兆，士兵們卻是越發顯出積弱的態勢來。前幾年在西北是有過大勝，還是勝了聲威隆重的胡戎，然而他卻知道，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一想到這些，李辰頭痛如麻。然後他就睜開了雙眼。
睜眼，便見於嫣然安然地坐在床邊，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衫，一臉恬靜地看著自己。她顯然是在這裏坐了很久了，以致於那張恬然的臉上波瀾不驚、無悲無喜。
她仿佛隻是這麼看著，絕難透過那雙精光湛然的眼睛和那張粉雕玉琢的臉蛋，看透其內心深處的模樣。
不，也許她的內心之中原本亦是什麼都沒有想，單純地放空一片，悲歡皆無，宛若佛陀菩薩。
看著這樣的一張臉，李辰忽地有些驚懼害怕。
腦袋裏也忽而靈光一現，昨夜種種，盡皆清晰地湧入心頭，似乎時光倒轉，一切曆曆在目。
他的臉色立即就陰沉了下來。
“你，你在酒裏放了東西？”他從床上撐起來，颼颼的寒風頓時讓頭腦一片清涼。緊跟著，渾身上下就打了個寒顫。
原來身上一片坦蕩，不著寸縷。
李辰更是羞怒起來，雙頰之上已經浮現出玄青色澤。
就在這時候，一疊整整齊齊的衣物出現在李辰的視線當中。於嫣然恰是時候地遞過來一套嶄新的龍衣龍袍。
“昨夜衣裳全被扯壞了。這些衣服，是今日清晨宮女們送來的。”櫻桃小嘴一張，熟悉的聲音頓時傳進李辰的耳中，“陛下快換上吧。天冷。”
於嫣然的聲音，過了這許多年，還是如初地婉轉悅耳，如鶯燕啼鳴。
但李辰今時聽來，覺得動聽之外，還有那麼一絲刺耳。
他劈手奪過衣服，寥寥草草往自個兒身上腿上套去。於嫣然平靜地在旁觀看，也不主動上前幫忙。
一邊套著衣服，李辰又重複起適才的問題。
“你，在昨夜那酒裏放了東西？”
“春藥。烈性的春藥，是太醫院的醫師研配的，名字好像叫做‘和合散’。”於嫣然回答的語調平如止水，她繞床鋪一周，走到這一頭李辰的身前，伸出手為李辰整理了一下衣裳。
那動作宛如一個賢淑厚德的媳婦兒，似乎將兩人帶回了許久以前。是的，他們都十分熟悉。
李辰的臉色瞬間又變，整個漲成了紅紫相間，驚愕起來，失聲叫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幹的？”
於嫣然低下頭去：“是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江河不能倒轉，時光難以回溯……我們，已是如此這般……”
“你！”